白卓立住不动,风拂起他的衣袍。归霜小步碎跑,脚尖点地,扬起剑,刺过去。紫桦神君、水神、度娘、银珏……她全算在他身上也没有关系。他闭上眼,一步不移,剑尖触到他的肩头,突然被弹开。
醨箫喊道:“白卓,你疯了!”
剑虽然只是轻轻一划,但所刺得地方却是归霜上次用匕首伤他之处,伤口裂开,透出鲜红的血。归霜手中的剑“砰然”落地,她突然扑上去:“师父,你怎么了?”她茫然看着自己的伤口,抱住头,“我是怎么了,我怎么会……”
她落下泪,他轻轻扶起她,从袖口取出一块手帕,温柔地替她擦干眼泪,“别怕,师父没事。”他轻轻抚着她的背,搂着她,如同捧着稀世珍宝。
她蜷在白卓的怀里,慢慢抬起头来,“师父,你痛不痛?”她小心地伸手触碰了一下他的伤口。
白卓抿着嘴,摇摇头。其实他怎会不痛,看着她这个样子,早已经痛不欲生,她难过,他便痛着。
醨箫上前,不知取了什么东西,突然塞进归霜的嘴中。白卓冷冷看向醨箫,质问道:“你给她吃了什么?”
“能暂时定住她心神的药。”说完,便散漫地走回饮酒的地方。
白卓扶起归霜,归霜突然问道:“师父,他是谁?我得了什么病?”、
白卓一愣,道:“他是酒神,”叹了口气,“你的病会好的。”
她的眼中全是信任,“师父,我什么也不记得了,只记得你是我师父。”
有那么一刻,白卓自私地想,若永远停在此刻,是那么好。她对他完全的信任,他对她全然的坦诚。
她一时间变得格外粘人,便连夜间休息,也要闹着他陪在身边。
“师父,我要吃茯苓糕。”她半带撒娇地缠着他要。
他只淡淡一笑,哄着她:“这么晚了,去哪里找茯苓糕?”
她拉着他衣袖,一个劲地闹,“我不管、我不管,我一定要吃,师父,你给我做。”
他无奈,只能答应她。她的睫毛沉在灯影里,泛着许许白色。
他真的亲自去给她做了这样一道糕点,工序复杂,稍稍慢了点。肩头伤口牵动,又渗出血来。他挑了一只缠丝玛瑙盘,装上茯苓糕,替归霜拿过去。
只见她木讷地坐在床边,呆呆看着灯火,眼中全是伤心。
他慢慢走过去,她伸手打翻他手中的盘子,盘子落地,碎成两半,在灯光下,沿边的玛瑙闪着五彩的光。茯苓糕掉在地上,暗黄色的糕点在烛火下半透明明的,看上去可口好吃。他知道她是想起了什么。
她垂下目,声音嘶哑:“你现在做这些有什么用!他们都死了、都死了……”她的声音一下下低下去,“白卓,他是为了救你才死的。”她的眼里什么也没有,空空洞洞,连滴泪也没有流。
“白卓,我告诉你,我爱的是银珏,不是你。”她竟在笑,似是一种报复,看他眼中的希望渐渐倒塌。心里却依旧觉得空荡,什么也抓不住,仿佛什么东西没了似的。
白卓的指甲钳进自己的肉中,他突然抱住她的肩头,声音又低又沉:“我希望死的是我。”
若是我,你可会忘记那些仇与恨。
他站好,脚步沉重的如同注铅,一瞬间觉得累了。他慢步走出房去,漫天月华洒下来,他闷哼了一声,伤口原来这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