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脚步声由远到近,之后小宠端着热茶进来,没来得及喘气,急忙给沈洛男倒上。然后使劲深呼吸了几口气,恭敬的站在一边喘息。
沈洛男端起茶杯闻着茶香,感受着热气,若有似无的打量着小宠。一个长着大眼睛的女生,总是一副楚楚可怜的黛玉模样,可实际上比外表要坚强得多。
慢悠悠的喝了口热茶,发觉她很紧张,双手不受控制的揉搓着,双眼一直不敢看自己。
每个男人都喜欢这种嫩蕊,沈洛男也不外如是。可他感觉和小宠之间的感觉很微妙,似乎源自她有一双相似于她的眼神。即便宠儿已经长埋黄土,他却忘记不了……
沈洛男不禁会心一笑,脑海里突然跳出一个画面。自己是财大气粗的大地主,小宠是受尽委屈,惨被自己剥削的小丫头。
他嘴角的笑,心头忽然一阵暖风吹过,吹散了久久不散的阴霾,给她带来了一丝希望。没有一丝犹豫,小宠跪到地上,抱着自己的拳头。
“将军,您一定要给秋生大哥和许春大姐报仇,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
沈洛男不禁又是一丝笑意,觉得小女生有点意思。
让她起身后,看着她羞答答的眼神,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小宠。”
她回答得很自然,他的心却掀起惊天骇浪。
宠,就是这么一个字,让脑海深处的那个人疯狂袭来。带着对宠儿的思念和愧疚,他痴痴的干笑了几声。转头是为了擦去眼角的泪水,叹气是因为她不会再回来……
小宠疑惑的看着沈洛男,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说出名字,会让他这么震惊和感伤。她开始有点不安,生怕自己和他生辰八字不和,或者看不顺眼,甚至因为名字不顺耳,就有被扫出须弥王府的可能。
一想到这里,小宠就憋不住了,哭丧着脸看着沈洛男,带着哭腔说道:“王爷,是不是小宠做错说错什么了?”
沈洛男一愣,宠儿已经死了很久,带着自己最后的温柔和爱情。眼前这个女生,只是和她有着相似的眸子,一样的可怜楚楚,一样的充满了无辜,她不可能会是她……
“没事,你不用那么紧张。”偷偷抹干脸上的泪水,转头时淡淡的看着她。“听夏生说,秋生和许春被杀的时候,你刚好在现场?”
回想起那天的杀戮,小宠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不由抱紧了双臂。
“嗯。那天我按照夏生总管的吩咐,带着府内不要的茶叶给秋生大哥和许春大姐。当我走到茶楼的时候,听见里面有声音。我偷偷的走进去,秋生大哥飞了出来,喉咙口被划开,他死了——”
她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恐惧和悲伤,肩头不住的颤抖,目光呆滞带着恐慌。
沈洛男犹豫要不要结束谈话,她看起来还心有余悸。
小宠的继续诉说打算了他的犹豫,她表现得很坚强,尽管她很小个。
“那一刻我不敢动,只能看着鲜血从秋生大哥的喉咙口涌出。后来我听见里屋还有声音,是许春大姐的质问声。和凶手对话几句后,许春大姐也被杀了。我当时吓得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躲在阴暗里。后来凶手出来了,他就站在秋生大哥的尸体旁。我以为他发现我了,刚好街上走过几个人,凶手就跑了——”
沈洛男听出了一丝端倪,急忙问道:“你说你听见了许春和凶手的对话,内容是什么?”
小宠深呼吸了几口气,使劲回想那天的事情:“许春大姐问他,为什么要杀秋生大哥。凶手回答——凶手回答——”
看得出来小宠还很害怕,不断的重复这句话,急的柳眉皱到了一起。
沈洛男看了干着急,迫切想知道凶手说了什么,但也不能去逼小宠,只能为她加油鼓劲。
然脑袋里的弦一断,小宠猛然睁大眼睛,激动的说道:“凶手说怪只怪你们锋芒太露,靠近了不该靠近的人!对!凶手只说了这一句话,虽然我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一切都在沈洛男的预料当中,他浅浅一笑,不由握紧了拳头。
看来叔炎是想杀光自己身边的人,因为他知道动不了自己。依照自己现在的地位,小公主的干爹,倾爵也对自己爱护有加。就因为如此,他才会对自己身边的人动手。先是言若熙,然后是秋生和许春。接下来的会是谁?夏生?小宠?家丁?婢女?还是自己?
他痴痴的笑了几声,突然起身一拳砸到了桌子上,转身面对着月亮。
小宠错愕的看着沈洛男,他似乎知道了什么。目光幽怨悠远,全身上下笼罩着一股骇人的怒气。仰头看着月亮,月光洒落在他的脸上,形成一片淡淡的哀伤。
“王爷,您是不是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沈洛男侧身看了她一眼,只是一眼,风轻云淡。小宠莫名的悸动,心在那一刻似乎被激活了,感觉暖暖的,虽然她不知道这是什么……
他没有回答,他在筹划怎么击溃叔炎,让他一败涂地,死无葬身之地。此时的他不会打打杀杀,他想用成熟男人的智慧,掀开叔炎的真面目,让他无地自容!
小宠就这么充满好奇的看着沈洛男,见他突然回眸,小宠急忙扭头,心突突的乱跳。
“凶手往哪个方向走的?你还记得吗?”
“往——”
尽量让身体里的波涛汹涌平息下来,可却无能为力,只能赶紧深呼吸。
看着她脸上的羞涩,带着少女情怀的青葱。突然想起自己十七岁的时候,那时候的自己懵懂无知,狂傲不羁。想想,真是少年轻狂。
“凶手直接往左边走了,我记得皇宫也在那个方向”
沈洛男一愣,叔炎不会那么失策,派去的人会轻易把自己的身份暴露。也许他是太高估自己,露出这种破绽给自己。公开的挑衅,他似乎已经把自己当成最大的敌人,想杀之而后快。就像以前的慕连斯一样……
记忆之门已经打开,小宠又想到了一个线索,赶紧对沈洛男说道:“我看见凶手是用剑,那剑很奇怪,看上去不像一般的剑。刀鞘上是一些很奇怪的文字,特别是刀鞘下面,我看见了一块很大的红宝石,很亮很亮——”
沈洛男细细记下了剑的象征,刀鞘上有奇怪的文字,下面还有一块红宝石。看得出来剑的主人很爱它,才会用红宝石装饰。要么,剑是尊贵的人送给他的礼物。那个尊贵的人自然是叔炎。
见沈洛男又一副眉头深锁的模样,小宠情不自禁的看着,直到对方的眼神盯上了自己的眸。带着浅笑,带着柔情。
“小宠对吧,本王知道了。你这段时间好好休息,等身体养好了再去照顾夫人。”
说着转身离开。
一地月光似乎为他照开一条金辉大道,他如王者般翩然而去,随风摆起的衣角,带着众人的眷恋……
内,言若熙昏迷着。在沈洛男看来,她只是睡着了,不过这个觉有点长。
她的眉眼依旧,脸色依旧苍白,只是小腹的隆起,刺痛他的眼。
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后,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温温的,徘徊在生和死之间,炽热和冰冷之间。
窗户是开着的,阳光温柔的散落。打在她为他亲手所做的花瓶上,两面歪歪斜斜的那两个小人,是自己和她。
他从来不知道她为自己付出了那么多,这个花瓶是在他去影月城后送过来的。据说她为了这个花瓶,手都被火焰灼伤了。
可想而知她有多爱自己,放弃了熟悉的榆林城,对于自己突然定居京都,什么话也没问。一心守护在自己身边,当自己背后的温柔女人。
也正是如此,他更加怪自己。为什么不爱?只是满心的愧疚。
缓缓叹了口气,不知不觉中泪水已经满眶。
沾过泪水静静的看着,干笑几声后擦拭。
握紧言若熙的手,尽量用自己的体温,延续她的生命。
“娘子,你都睡了一个月了,为什么还不起来?相公回来了,现在在你身边呢。平时不是很喜欢相公守在你身边吗?为什么现在不睁眼看一下相公?你还是那么任性,可是没办法,谁叫你还是个孩子呢。连自己怀孕了都不知道——”
说到这里时已经泣不成声,捂住双眼抽泣着,任凭泪水渗出手指滴落在衣服上。
这时敲门声响起,沈洛男急忙擦干净脸上的泪水,收好自己的狼狈和落魄,淡淡的问了一声。素菊的声线有点嘶哑,估计这几天也哭过。
素菊缓缓推门进来,作揖浅笑,把热水放到一边。这个时辰是她帮言若熙擦拭身子的时间,没想到今天沈洛男在,她只能先暂停。
回想起言若熙是因为失足落下莲花池而昏迷,沈洛男不禁皱眉。
素菊看了眼沈洛男,猜到他在想言若熙为什么失足落水,轻叹了口气后,缓缓说着:“那是王爷走后的第三个月,悲剧就发生在那天。那天早晨,素菊和往常一样去夫人厢房,想帮夫人洗漱梳妆。进去的时候夫人已经打扮好了,还很兴奋的和素菊说,今天约了一个好姐妹去逛街。素菊记得王爷离府时的吩咐,赶忙询问了几句。夫人没说,她只是交代我,说今天不用跟着她,说自己玩够了就会回来。素菊不放心,暗中派几个人保护夫人。出去还没多久,侍卫回来禀告,说是夫人不见了。他们跟丢了。当时素菊就怕了,急忙带着府里的侍卫和家丁出去寻找。在黄昏的时候,我们在城西的莲花池找到了夫人。当时她已经奄奄一息,我们赶紧把夫人抬回府,之后马上请了城里的大夫。后来素菊让人给王爷送信,事情就是这样的——”
她话里那个言若熙的好姐妹,是至关重要的人物。言若熙不让素菊跟着,肯定是那个女人说了什么?
沈洛男怒不可遏的握紧拳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比沈洛男想象中的更聪明,在他的眼神中读出了他的意思,不紧不慢的说着:“夫人出事的当天,素菊立马派人去林旭那边打听过。根据林旭府邸的家丁说,他们的夫人张丽那天没出去过。”
事情到这里似乎进了死胡同,凶手是谁已经很清楚,可是证据呢?叔炎就喜欢玩这种小动作,让对手恨之入骨,却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沈洛男指着素菊说道:“叫那天跟踪夫人的侍卫过来,本王有话要问他们。”
素菊恭敬的作揖,急忙退下。
将言若熙的手放回被窝里,伤痛的吸了吸鼻子,俯身在她额头温柔一吻。
原本他以为秋生和许春的入住,会让这座死气沉沉的王府变得热闹一点。可是他们无辜受到牵连,死得不明不白。此时他忽然发现,这里的空气都带着沉重,让人难以喘息。
这时素菊带着侍卫王五和赵六进来,自己关好房门守在外边。
王五和赵六恭敬的作揖,看着床上像个活死人一样的言若熙,内疚自己那天的失责。
沈洛男淡淡看了他们一眼,七尺彪悍男儿,现在面带愧疚,不由让人唏嘘。
“你们把那天的事情经过说一下。”
王五先开口说话,他是个东北爷们,身材魁梧,健壮身躯,是个热血男人。
“那天素菊姐通知我们,说是夫人要出府游玩。我和赵六就在后面一直跟着夫人。可是要保持着不被夫人发现,又要看清夫人举动的距离很困难。我们从东六街一路跟随,可到了东六街和东七街的交界口时,夫人突然不见了——”
说到这里时王五一脸沉重,不住的捶着自己的大腿。
赵六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不堪回首那天的失责。
“我站在王五的前面,看夫人比较清楚。而且我是练过轻功的,当发现夫人失踪后,立马跃上房屋四下查看。当时街上人很多,我看了很久都没发现夫人的踪迹。当我落地的时候,听见一声怪响——”
“对对对!我也听见了,好像是啊的一声!之所以我们觉得奇怪,是因为那声音男不男女不女的。”
对于那天听到的声音,王五还是觉得很不解。
沈洛男有所觉悟,世界上只有三种人,男人,女人,男不男女不女是太监。
“那后来呢?”
赵六叹了口气,内疚的说道:“后来我们沿街找了很久,心想把夫人跟踪丢了是大罪,当时想一走了之。是王五教会了我一个道理。他说,男人就该顶天立地,做错事情必须要承担。不然不配做男人,还不如死了算了。之后我们立马回府,把事情告诉素菊姐。素菊姐觉得大事不妙,立马吩咐府里的人出去寻找。我们找了很久,一直到了黄昏。后来听路上的人说起,说是城西的莲花池里飘着一个人。我们立马赶过去了,那人果然是夫人。我们急急忙忙的把夫人救上来送回府中,又请来大夫诊治。素菊姐见事情严重了,急忙叫人通知王爷——”
天,他从别人口中得知了所有的事情。言若熙是被人诓骗出府,然后那人把她绑走,带到城西的莲花池想将她溺毙。王五和赵六听见的那一声‘啊’,猜测没错的话,应该是太监发出的声音。
那人诱言若熙出府的人是谁?假设言若熙和对方没交情,她是不会一个人出府,更加不会不让素菊跟着。既然她是在东六街和东七街的交界口失踪的,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几公里外的城西莲花池?
想杀她,和杀秋生以及许春的凶手是不是同一个人?
假设发出那个叫声的人是个太监,太监哪会那么高强的武功?能一剑致命!还有,凶手是用剑杀死了秋生和许春,干净利落。可为什么言若熙会在莲花池里?明明可以一剑解决了,却要把她推到莲花池里?
难道是想造成言若熙溺毙身亡的假象?可他们都知道,言若熙怕水,更加不会靠近有水的地方。
事情的疑点还太多,搞得他大脑紊乱,一度停止了运作。
正当他苦思不前的时候,夏生推门进来,手上端着参茶。
看得出来秋生和许春的死对他打击很大,他消瘦了很多,双眼无神,眼窝深陷。
“夏生,你还好吧?”
出于朋友的关怀,沈洛男关切的问了句。
夏生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发现沈洛男正拿着京都的地图,上面圈出了东六街和东七街,还有城西的莲花池,突然想起言若熙的落水事件,不由认真看了几眼。
“王爷是在调查夫人落水的事情?”
沈洛男沉重的点点头,苦思冥想了一天,什么头绪都没有。
“我在想,有可能害若儿和害你哥哥嫂子的凶手,是同一个人。”
夏生不由握紧拳头,咬牙切齿的说道:“凶手泯灭人性,丧尽天良,若我知道是谁,我定手刃了他!”
沈洛男感同身受的点点头,见苦思也没用,打算去事发地点看看。
见沈洛男起身要走的意思,夏生急迫的问了一句:“王爷是要去现场查看吗?”
“坐在房间里也想不出什么来,也许去现场看看,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夏生急忙抱拳鞠躬,狠狠的说道:“夏生陪王爷去,哪怕再辛苦,夏生也要找出害夫人和杀死我哥哥嫂子的凶手!”
沈洛男欣慰的点点头,拍了下夏生的肩头,两人火速出府。
一路上他们分析了东六街和东七街的地势,这里是专门卖文人墨宝书画的街道,来往的都是些书生,一般不管世事。而城西莲花池,在一座花园当中,平时的人流也不多。
他们先是询问了附近商铺的老板伙计,没得到什么重要的线索。
世人都是健忘的,庸庸碌碌,谁管你家死了谁。有的人还刻意不搭理他们,直到沈洛男亮出自己的身份,也没找到一丝有用的线索。
正是烈日当头,晒得两人汗流浃背,口干舌燥。看见不远处有个凉茶棚,急忙跑要了两碗凉茶,坐在阴凉处擦拭着脸上的汗水。
是个六十来岁的老头,穿着粗布麻衫,乐呵乐呵的端着凉茶过来。放下后若有所思的看着沈洛男和夏生,从开始他们出现在这里的时候,他就注意到这两个人了。特别是刚才店铺老板冲沈洛男作揖了,他心想眼前这两个男人不简单。看他们衣着不凡气宇轩昂的,估计能捞点好处。
见老板上完茶还不走,他的眼神更是说明了,他有话要对自己说。
沈洛男对夏生使了个眼色,夏生抹着脸上的汗水,顿了顿神,缓缓对老板说道:“老伯,你是长期这里摆凉茶摊的?”
老板忙不迭点头,他在这里摆了十几年的凉茶摊。见惯了有钱人趾高气扬的,也想找到个机会捞点钱,好回家养老。
沈洛男看了下凉茶鹏的位置,位于东六街和东七街的交叉点,也许他对那天的事情有印象。
夏生看懂了自己主人的意思,连忙浅笑,好声好气的说道:“老伯,你记得上个月的十六号发生的事情吗?”
夏生清楚的记得那天,家信传来,沈洛男仓皇上马。
老伯故作为难的捋着胡须,眼珠子转的飞快。看出了他的心思,夏生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到桌子上。老伯一看,眼珠子都直了。刚要收下时,沈洛男右手一挡,直视着他,淡淡的说道:“我要看线索值钱不值钱。”
“知道知道,我想想。”
直盯着银子不放,使劲回想那天发生的事情。
“我记得那天我跟往常一样在摊位里,可是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
沈洛男不由叹了口气,夏生将要收回银子的时候,老伯大叫了一声,像是突然被雷劈到了一样,看得沈洛男和夏生一愣一愣的。
“那天中午时分吧,没什么人喝茶,我就一个人坐着休息。我看见一个衣着光鲜的女子走到拐弯口那里,突然我看见有个男人把她拽了进去。之后有两个穿着一样衣服的男人跑过来,就在女子消失的那个地方查找——”
沈洛男猛然一怔,指着东六街和东七街拐弯口的胡同,惊讶的问道:“你是说那个胡同?”
老伯点点头,见他们各自皱眉沉思,小心翼翼的拿过银子亲了一下,美滋滋的笑着。
已经找到言若熙失踪的地方了,那抓走她的人到底是谁?
沈洛男抬头看着老伯,又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
“你有看清楚那个人的样子吗?”
桌上的银锭子散发着诱人的光,老伯绞尽脑汁回忆,突然想起了一个细节。
“那个人的样子我没看清楚,不过我记得他左脚似乎有问题,一瘸一拐的——”
“一瘸一拐?!”
沈洛男击中精神思考,那个一瘸一拐的男人是左脚有残疾?还是受伤了?
老伯见他们又在思考了,拿过银子捧在手心里,满心欢喜的咧着嘴角憨笑。
夏生静静的沉思了几秒,还是百思不得其解。看自己主人也是眉头紧锁,不由握紧了拳头。
事情的矛头指向一个黑衣人,似乎永远看不清那个人的脸……
风和日丽,凉风习习。驱散了烈日当空的炎热,为世人带来一丝凉爽。
老伯小心的把银两放到荷包里,淡淡的看了沈洛男和夏生一眼,缓缓说道:“年轻人,你们是来调查城西莲花池女子落水事件的吧?”
沈洛男和夏生猛然抬头,老伯的眼中绽放着智慧和犀利,对着他们意味深长的笑着。
“老伯,你还知道什么事情吗?”
夏生近乎欣喜,难道这个老头是上天派过来给自己解疑难的?
老伯还是那副慢悠悠的模样,沈洛男急忙从衣袖中掏出一张银票,用力的砸在了桌子上。老伯漫不经心的一看,瞬间眼睛瞪得贼大。整整五百两,他一年的收入呀!
“说出你知道的一切,这张银票就是你的!”
老伯使劲吞咽了下口水,不遗余力的回想这几天听见的和看见的。
提上一壶凉茶,自己坐下后缓缓喝了一口,开始自己的赚钱之旅。
“我本来没注意到那个女人,可她的打扮太有钱了,我就不由又看了一眼。后来她失踪后,很多穿着统一衣服的人过来寻找,可是没有什么收获。到了黄昏时分,说是城西的莲花池有人落水了,那群人就急急忙忙的赶去了。之后还请走了京都所有的大夫,那时我才知道那个女子是须弥王的妻子,也是当今女王的表妹。当晚我收摊的时候,看见那个男人在我面前走过。之所以我敢确定,是那男人也是一瘸一拐的,而且和白天我看见的那个很像……”
沈洛男嚯的一声站起来,急迫的低吼:“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子?!”
老伯吓了一大跳,看着沈洛男近乎扭曲的脸,唯唯诺诺的支吾了几声。
夏生看老伯被吓坏了,急忙拉着沈洛男坐下,伸手示意老伯接下来说下去。
“男人的脸没看清,他背对着夕阳,我的眼神又不太好——”老伯仔细回忆了一下。“不过,那个男人似乎是宫里的人!他似乎在思考事情,走着走着连东西掉了都不知道。后来还是樵夫老杨捡起来还给他的,之后他急匆匆的走了。老杨对我说,那玩意可不简单,似乎是宫里的腰牌,金光灿烂的——”
事情与自己想象的不谋而合,害言若熙的人果然是宫里的太监!
可宫里的太监那么多,他总不能一个个怀疑。若杀死秋生和许春的凶手和那个太监是同一个人,宫里的太监基本不会武功,柔软的比小绵羊还小绵羊。要是真的有那么一个武功高强,杀人在瞬息间的太监,他不可能不知道!
这时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人,迷尚是侍卫总管,对宫里的事情应该很清楚。要不然进宫问一下他,看他是否有印象,哪一个太监是会武功的?
想罢立马起身,朝中皇宫的方向走去。
夏生连忙付了茶钱,小跑上去赶上自己的主人。
老伯美滋滋的看着手里的银票,再一看这破败的茶寮,心想总算可以回去养老咯。要不是自己的胡诌加上逻辑的思维,这笔钱也不会来得那么容易……
已是夜幕,沈洛男坚定的向着皇宫的方向前进,夏生上气不接下气的跟在身后。毕竟沈洛男是练武之人,夏生只能勉强跟上。
快到皇宫东清门时,一个人影从旁边的树上落下,挡住了沈洛男的去路。
此刻的沈洛男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哪管挡路的人是谁,蛮横的一手推去。
对方伸手挡住,纹丝不动的站在原处。
沈洛男不由恼怒的想喷过去,看清对方的脸后,不禁憨憨傻笑。
夏生气喘吁吁的跑上来,看见自己的主人面前站着个少年,面具下的眸带着柔情。他愣了一下,还是警惕的做出了打架的架势。在他概念里,天还刚黑,戴着个面具到处走,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可惜他不知道,瑾休的面具不管黑天白日,从来没摘下过。
“王爷,这个人交给夏生,你赶紧进宫”
说着抡拳冲向瑾休,沈洛男来不及制止,看着瑾休虚晃一招,夏生摔到了地上,不禁噗嗤一笑。
瑾休转身淡淡的看着夏生,心想哪里来的奶油小生,看着就弱,没打就趴地上了。
听见沈洛男爽朗的笑声后,夏生出糗的爬起来,无语的看着指着自己捧腹大笑的沈洛男,下意识拿下头上的杂草。瑾休只是用一种淡如水的衍生看着自己,风轻云淡波澜不惊。
被两个男人狠狠盯着看,沈洛男收敛住了自己的狂笑,拉着两人走到一边。
“王爷——”
夏生一脸黑线,看着两人的神情,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多余,不由悲催的叹了口气。
沈洛男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深呼吸了几口气后,拍着瑾休的肩头,熟络的说道:“怎么跑出来了?你不是一向不出宫的吗?”
瑾休笑而不语,指着不远处的酒楼,三人一同缓缓走去。
酒楼的二楼,他们找了个静僻的位置,点了一些菜肴后,两人目光齐刷刷看向瑾休。他正在发呆,感觉到两人炽热的视线,不由一怔。
沈洛男首先开了腔,他知道瑾休不会随意离宫。他刚才的意思,似乎是阻止自己进宫。
“你似乎知道我会进宫?”
瑾休神秘的一笑,不习惯看着别人的脸说话。
“你更想知道,为什么我会阻止你进宫吧?”
一针见血,这就是瑾休的风格。
沈洛男小鸡啄米的点头,对于这个谜一样的人物,他相信他能帮助自己。
只见瑾休拿出随身的百花酒喝了一口,瞟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你怀疑是宫里的制造了言若熙莲花池落水事件,包括秋生和许春的死?”
错愕不止沈洛男,还有夏生。秋生和许春的死没有几个人知道,瑾休又是怎么知道的?看他还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似乎洞悉了整个事件!
正当他们要发问的时候,店小二刚好上菜。瑾休拿过筷子不紧不慢的吃着,目光似有还无的打量着他们。
提及秋生和许春的死,夏生显得很敏感。刚要询问的时候,沈洛男随手一挡,他只能闷闷不乐的吃着菜肴,疑惑的看着瑾休。
沈洛男也不说废话,一开口就直奔主题:“你不让我进宫,又知道我府里发生的事情,你似乎有话对我说吧?”
瑾休放下筷子,细嚼慢咽着食物,抬头阴阴看着沈洛男的脸。
“我要说的只是忠告”
“愿闻其详——”
还是那么慢条斯理,非得咽下满嘴的食物,慢悠悠的喝完百花酒,摇晃着空酒壶一副惋惜的神情。然后叫店小二上酒,之后还是一副惋惜的模样,拿起筷子继续吃着,似乎忘记了自己有什么要交代。
沈洛男被逼急了,狠狠瞪着瑾休,一副今天你不和我说清楚就休想走的发狠姿态!
瑾休一成不变的灰冷眼神,接过店小二递上来的酒喝了一口后,脸上堆满了反呕和恶心,直接把酒店小二手里一塞,还饶有兴趣的和店小二瞎掰了起来。
看得沈洛男无名火大,猛地拍了下桌子,吓跑了店小二,瑾休才转头看着他,眼里充满了慵懒。
“别跟我打马虎眼,有忠告就说忠告!有线报就说线报!别没事转移话题,真当我是傻子呀!”
看着沈洛男心急火燎的大吼,再一看楼上的客人全跑光了,瑾休神秘莫测的一笑,靠近他,压低声线说道:“这样就清静了,也没人会阻碍我们说话了。”
这时沈洛男才恍然大悟,急忙堆满笑容,好声好气的说道:“我就知道你是好哥们,有什么话就说吧。”
瑾休努了下嘴唇,仔细思索了一下,缓缓说道:“我听闻了你府里的变故,言若熙无缘无故掉落莲花池,到现在都昏迷不醒。而你的总管——”礼貌的看着夏生。“夏生的哥哥和嫂子无故遭到屠杀,凶手却成谜。你怀疑凶手是同一个人?而且那个人来自皇宫,对不对?”
全部说中,沈洛男和夏生惊愕之余,只能用渴望的眼神看着瑾休,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瑾休浅浅一笑,声音压得更低:“我不知道凶手攻击你身边的人是为了什么,也许我知道,但是我也不会说。我唯一能说的是,你调查的方向错了——凶手不会是叔炎——”
沈洛男怔怔的看着瑾休,忽然发觉他知道的太多,多到让自己不寒而栗。
他还是那副浅笑的模样,深呼吸了几口气后,继续说着:“在你心目中,和你有深仇大恨的只有叔炎。而他最近对你也恨之入骨,因为你再次夺去了倾爵的关注。可是按照叔炎的个性,他若想对你动手,肯定是攻击你本人。言若熙是倾爵的表妹,她遇害昏迷引得倾爵伤心不已。叔炎那么爱倾爵,他是不会拿言若熙开刀的。至于秋生和许春,他们只是平民百姓,叔炎也不屑拿他们开刀——”
瑾休的话听起来很在理,分析的也很透彻。可就是这样,让沈洛男回到了迷雾当中,不禁眉头紧皱。
当唯一的嫌疑人洗刷了青白,他还能去怀疑谁?
夏生不解的看着沈洛男,从刚才的杀气腾腾到现在的垂头丧气,似乎这个叫做瑾休的男人的一席话,让他们重新回到了起点。
突然,沈洛男想起了还有一个人。之前把所有的焦点都放在了叔炎的身上,反而忽略了那个角色的存在。
瑾休看出了他的心思,快他一步说了出来:“你是想说凶手有可能是川夌?”
沈洛男一副不置可否的神情,他依稀记得那个和自己有着盟约,结果把自己推进无尽深渊的男人。他的城府心机比叔炎更甚,不然不会两年过去了,他还跟在叔炎身边,成了他的幕僚。
更让人佩服的是,叔炎竟然让他跟在自己的身边,似乎对川夌消除了一切的戒备。而川夌又是做了什么,才会让叔炎放松对他的警惕。
也许川夌才是他最恐怖的敌人……
来得那么深沉和死寂,沈洛男和瑾休在酒楼分手,各自回各自的归宿。黑暗吞噬了他潇洒的背影,带给他一声声无比的震撼。
和夏生踏着月色走向须弥王府,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眉头深锁,举步维艰。
这是夏生第一次见到瑾休,那个戴着面具的少年。为什么他会戴着面具?为什么他会知道那么多?他更好奇瑾休为什么会住在皇宫里。
沈洛男一路蹙眉慢走,他突然有点害怕回到王府,即便那是自己的家。
“王爷,夏生能问你一件事情吗?”
“你是想问关于瑾休的吧?”
沈洛男浅浅一笑,月光下的脸色很惨淡。
夏生嗯了一声,不解的问道:“瑾休是什么样的人?他似乎不是男宠?可为什么住在皇宫里?”
瑾休的存在就是让人心中揣了一本十万个为什么,沈洛男浅作思索,停下转身,看着夏生愁苦疑惑的小脸,款款一笑。
“他是友非敌,你不用疑惑他的行为。”
“可——”
他实在太想问了,他感觉瑾休身上有着莫名的吸引力,能让人移不开视线。
沈洛男浅浅一笑,思量了一下,缓缓说着:“他戴着面具,是因为他不喜欢人的假仁假义。他认为,只有在面具下,他才是最真实的自己。他之所以住在皇宫里,是因为他曾经帮助过王。所以王让他留在宫中,即便他还是一介草民。至于他为什么知道那么多,我也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