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情状,大晋名义上虽未亡,实际上也亡了呀。
晋帝脸色变了变,垂下眼眸老实地道:“是大将军身边的仆役让我扫的,说这是大将军的命令。”
那自然不会了,刘聪很快出来,看到赵仲舆手上的扫把,连连道歉,“我请晋帝过来是为了叙旧,并不知晋皇帝为何突然为在下打扫起房屋来,莫不是见寒舍太过脏污,看不过去才亲自动手的?”
晋帝一脸懵的看着下人,下人低下头去避开他的目光,低声道:“大将军让您把这屋子收拾干净。”
别说晋帝,就是赵仲舆这样的晋臣看了都脸色发白,有晋臣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哭起来。
晋帝一听,脸色发白。
刘聪一听,脸色大变,立即叫道:“哪个仆役敢如此大胆,竟假传我的命令。”
君辱臣死,他们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一个晋臣哭了半天,不等同伴们劝解,他直接一骨碌的爬起来,走到刘聪跟前跪下道:“晋臣张开,愿投效汉庭,请大将军给张某一个机会。”
晋帝受此侮辱,晋臣都不能接受,赵仲舆当即带领晋臣们闯进主院,推开一众围观的匈奴汉臣,走到皇帝身边,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扫把,环视一圈,咬牙切齿地道:“刘聪呢,他就是这样待我晋国皇帝的?如此心肠,比雏鸡的还小,还妄想逐鹿天下,做他的春秋大梦吧!”
说罢,他叫来亲兵吩咐道:“将今日主院伺候的仆役全都拉下去砍了,一会儿把人头给晋皇帝送去,还请晋皇帝体谅我的失礼之处。”
晋帝拿着扫把站了半晌,还是默默地扫起地来,学着仆役们将碎掉的瓷器扫做一堆,等他把东西扫出去,不仅汉国这边的将军臣子知道了,连晋国的臣子也都知道了。
“自己是野人,不想着做识礼之人,而是想将天下识礼的人都变成野人,这叫什么胸怀宽广?”
匈奴部将真的想上前砍了他,但被左右拦下,将人扯到后面低声道:“他是赵含章的叔祖父,其重要性不亚于晋帝,除了陛下和大将军,无人能处死他们二人,你休要胡来。”
“你!大胆!”一个匈奴部将抽出刀来,冲着赵仲舆就走去,“你信不信我砍了你!”
部将勉强忍下,道:“难道就任由他这么诋毁大将军?”
皇帝是亡国之君,他们这些人都是亡国之臣啊。
和他一样坐在地上大哭的周昌也收了眼泪,愣愣地抬头看了他一下后也爬起身,飞奔过去,却没下跪,而是指着刘聪的鼻子大骂:“竖子!不过一蛮夷之子,你父都是我大晋质子,而你,竖子中的庶子,你有何面目能驱使我君,享用我晋臣?”
“胸怀宽广?我呸!”周昌大骂道:“并州,膏腴之地,却被你们治理得寸草不生,好好的良田你不种,却要人撒草种放牧,硬要识礼仪之人去做蛮夷,什么胸怀宽广,百姓识礼,你们却让识礼之人去做奴隶;百姓擅耕,你们吃着白米白面,却让他们去游牧,做一野人。”
说罢将衣角丢给他,而后举剑自刎。
张开一把接过衣角,微微闭眼,一抹红色直喷他的脸而来,好一会儿他才睁开眼睛,就见一群人正围着周昌大叫,张开好似没听见一般,他擦了擦脸上的血,将手中的衣角团在手心塞进袖子里,默默地走到刘聪身后。
刘聪没留意他的动作,只觉得晋臣的哭嚎让他心梗,很不好受,他压抑着怒火,目光阴沉的盯着晋帝看。
晋帝承受不住他的目光,连忙上前劝说众人,大家这才抬着周昌的尸首,簇拥着晋帝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