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含章靠在他怀里昏昏欲睡,只来得及叮嘱,“我们一定要在天彻底亮前醒来,收拢还留在战场附近的残兵……”
赵含章牵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右肩上,因为剧烈的动作,之前已经自己止住血的肩膀又开始冒血了。
于是她牵着傅庭涵的手放在胸侧的扣子上。
那里的粮食也要收获了,要是这时候蝗虫飞过……
血飚在她身上,甚至还染红了她半张脸,赵含章只是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就抬脚跨过倒下的尸首,还牵着傅庭涵让他避开了地上的人手,俩人继续向前。
月光透过叶子轻轻柔柔的落在赵含章的身上,这让傅庭涵勉强看清了伤口的情况。
可惜,她右肩有伤,出力还是受了影响,脑袋没有砍掉,还连着一些,因为离得不远,她看到了……
傅庭涵扶了她一把,凑近她小声问道:“你哪儿受伤了?”
傅庭涵解开身上的甲衣,在衣服里面翻找,终于找到被半缝起来的布袋,从里面摸出一小卷麻布和一瓶金疮药。
傅庭涵看不见,但一摸就摸了一手黏糊糊的血液,他吓了一跳,连忙去摸怀里的火折子,正要点开时想起这里不宜点火,便按下动作,开始在身上掏东西。
乌云飘动,傅庭涵刚要打结,它就飘到了月亮前面,半轮月亮就隐隐绰绰的呆在乌云后面,整片光都挡住了。
傅庭涵应下,“你安心睡吧,到时候我叫你。”
俩人的甲衣是差不多的,傅庭涵很快找到节奏,将她身上的甲衣解了,这才凑近了看她的肩膀。
本来,军队之间互有默契,遇到这样的天灾,两军本不该再厮杀,但这些年,礼仪崩坏,这种默契被将领们丢弃,底下的士兵都是直接从流亡的人中拉进来的。
赵含章再次发出声音吸引人,她话音才落,左手就拉着傅庭涵往后一仰,右手中的刀利落的往左边一刺,噗嗤一声刀入体,她没有任何迟疑,将刀拔出来后往她右边一挡,当的一下,金属和金属碰撞的声音让她的血沸腾起来,她越发兴奋,没有松开傅庭涵的手,脚狠狠往前一踢,正中对方,对方吃痛,才弯下腰来,就被赵含章一刀砍在了脖子上……
视线受限,即便俩人凑得很近,他也只能看出赵含章的轮廓,看不到太详细的情况。
他是干后勤的,这些东西每每出战他都会在身上带一套,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但赵含章习惯过不靠眼睛生活,见傅庭涵笨手笨脚的想解她的甲衣却找不到窍门,不由笑了一下,强撑着坐起来,自己扯开了披膊,就这一个动作就几乎耗尽她的力气,她感觉肩膀上的血流得更快了。
时间过得太久,布料被血粘着连在了伤口上,一撕开伤口就跟着打开更大。
这一觉傅庭涵睡的并不踏实,时不时的就要惊醒一下,等他察觉到有脚步声靠近时,他猛地一下睁开了眼睛,一手按在了身侧的刀上,目光凌厉的回头看去。
与蹑手蹑脚靠近的几人对上目光,双方都愣了一下。
对方看到傅庭涵面白肤嫩,气质温雅,一看就是士族出身,不由瑟缩了一下,后退了半步……
他身后的人就猛的推了一下他,粗声粗气的道:“怕什么,都是逃难的,士族出身也跟我们一样是流民了,快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