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分两头。

从聚香楼走出来以后，龙十三突然间改变了要去看一看奴传香一家的打算。

也许是因为在聚香楼吃饭的时候，已经彻底的点燃了龙十三对于妻子百灵的思念。

所以，他现在很想先去看看自己与百灵曾经同住的那座宅院。

那座宅院是百灵的父亲给她遗留下来的宅邸，在玄水街第二百零二号。

……

龙十三也不需要罗月在前面带路，他轻车熟路的，径直的向那座玄水街第二百零二号宅院走去。

街城区非常庞大，道路也异常繁杂。

但龙十三的脑海里头有地图，换作是普通人，很容易就会迷路的。

如今玄水街城里，各家宅院内的灯火渐渐点亮。

万家灯火之下，玄水街头水榭长廊，楼阁下华庭池塘，尽数笼罩在寒雾之中。

原本兵营城里的人们会在此时与家人们在一起，度过这安静的时刻，但由于迎接龙十三这位仙卿大人的到来，奴族之人们全部都跪伏在街道两旁。

……

很快，龙十三找到了玄水街二百零二号宅邸。

宅邸里有灯光，这让龙十三心头起疑。

因为有灯光就说明宅邸里有人，而自从百灵死后，龙十三也就再也没有回到这里来了。

按理说这座宅院应该是空的，没有人居住才对的。

带着这个疑问，龙十三推开了宅院的门，走了进去，而罗月也在他身后默默地跟随着。

……

过得花亭，穿过花园夹道，进入内院。

内院的地面上铺造着温润如玉的鹅卵白石，在月光下那些鹅卵白石闪耀着的玉泽光芒。

在这所内院里，有个水潭，水潭中，有座假山，小小的山水景观，似有袅袅雾气蒸腾缭绕。

绕过水潭，穿过拱门，就进去了一个建有四个厢房和一个客堂的天井。

天井周围的房屋庭廊古色古香。檀香木雕刻而成的飞檐，相互勾连着。

四方皆是红木雕刻而成的轩窗门牖，有白玉石堆砌的墙板。

脚下这条笔直小路的尽头，是直通客堂的。

客堂中央，有一个八仙桌子。

客堂的四面则有雕刻着栩栩如生的花纹柱子。

进得客堂内，只见其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丝绸纱帐为帘幕。玲珑轩窗之旁，悬着绡罗帐,帐上绣洒着银线牡丹花。

风起绡动,如云若雾一般。

……

一切都没有变，像以前一样。

龙十三清楚的记得，百灵跟他说过，“这是咱们的俩的家。”

当时，听了百灵的这一句话，龙十三觉得心里头有一股子热乎乎的东西涌动。

一直涌，一直涌，最后涌到眼眶里来。

然后就有两道温热的液体从脸颊上滚落，当滑过嘴角儿的时候，他尝到那液体的味道，是咸的。

当时龙十三流泪了。

那是他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流眼泪。

而流泪的缘由，不是因为痛苦，不是因为悲伤，更不是因为仇怨。

而是因为一种叫做“幸福”的东西。

……

此时此刻。

回忆如泉。

脑海里的一幕幕，从思绪里凝成画卷。

浮现在眼前。

龙十三清楚地记得。

当百灵看到了自己脸颊滑落的泪水的时候。

她慢慢靠近。

抬起双手。

轻轻为自己拭泪，柔声问道，：“十三哥怎么哭了呀？……”

那温柔的声音和玉手上的温暖，仿佛仍然还在。

龙十三记得。

自己当时咧开嘴巴笑。

“我有家了，好幸福！”

当时的百灵。

心突然疼了下。

这种疼，让她的心更柔软了。

对十三哥的爱，越加的无法抗拒了。

就这样的缴械投降了，无法自拔了……

龙十三记得。

百灵怜爱地望着自己。

然后踮起脚尖，亲吻自己刚刚滑过了泪痕的脸颊。

那吻。

温润，甜蜜。

此时怀念起来。

心头仍旧泛起涟漪。

……

当时的百灵，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

都深刻在脑海里。

龙十三记得。

百灵亲吻过了自己之后，柔声的那句话。

“让我们一起，来好好地经营这个家吧。”

这句话。

令人沉醉。

……

龙十三记得。

自己闻言之后微微低首。

在百灵那光洁的额头上，也回应了一个吻。

轻声说道：“嗯……一起经营，我们的家。”

……

此刻。

龙十三移步走进房间里，在桌前坐了下来。

脑海里的记忆，继续铺展开来。

他看着对面那空荡荡的地方出神。

仿佛百灵仍然坐在自己对面，娇羞甜笑。

从前那甜蜜的场景，幻化成影。

在自己眼前慢慢变迁。

此刻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拥有百灵的夜晚，又回到了那个拥有家的夜晚。

只见百灵拉着自己的手，走进客堂大厅内，坐在桌前。

让自己安坐之后，百灵乖巧的斟上来一杯热茶。

温柔一笑，说道，：“十三哥先稍坐片刻，我去准备晚饭。”

不想让那佳人操劳。

于是连忙起身，道：“我跟你一起。”

然而百灵微笑着把自己再次按在座椅上。

烛光之影中，她温柔言道，：“乖乖的坐在这儿，让妹妹好好地侍候一下你吧。”

“可是……”

见自己不够乖，那美人连忙把嘴巴一撅，说道，：“不要可是了嘛，十三哥就安安稳稳的当一回这个家的男主人嘛……”

言罢她微微一笑，那笑容仿佛春风。

说道，：“不用担心的，饭菜都是白天的时候香草送过来的，都是现成的，热一热就可以了，我再额外炒两个菜，我们就吃饭。”

自己点了点头，：“那好吧……”

嘻嘻一笑，百灵道，：“十三哥在此稍候，我去去就回。”

言罢她就像是一只欢快的花蝴蝶一样，迈着轻盈的莲步飘飞而去了。

看着小百灵欢快、愉快的背影，心情也特别的好。

一切都那么静谧，祥和。

于是安稳地坐在桌前。

一边饮茶，一边等。

……

不久，百灵便在这客堂宴厅之内，摆上了丰盛的酒菜。

琉璃杯轻添琼浆玉液，红花蓝豆撒满了雪蝶盘，香果鲜珍溢浆酸甜，荷花糕点，玲珑又可爱。

温馨的宴香，立即飘出了小轩窗……

……

佳肴美味，浓酒香醇。

……

百灵坐在对面。

笑吟吟的正向自己举杯。

“这酒自从我父亲去世后，就一直没人喝过了……今天我陪你喝上一杯吧。”

于是自己也举杯。

百灵正对着自己遥遥相敬。

于是也有样学样的遥遥相敬。

然后在温暖的灯影里，与佳人共同饮下一杯酒。

百灵浅尝辄止。

……

此时再记起来。

那是龙十三头一次喝酒。

与自己最心爱的女人一起喝酒。

辛辣的感觉从喉咙一路而下，最终暖流充斥了整个胃。

“快吃点儿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