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在剧烈喘息,但那喘息声却带着某种奇特的韵律。
呼——
一口白色的浊气从刘醒非口中喷出,竟像一道白色利箭,直直射出丈余远,才在风雪中消散。
赵惊鸿也是如此,每一次吐纳,都带着一股磅礴的气势,仿佛在搬运着某种神秘的力量,滋养着消耗巨大的身体和体力。
风雪在他们周身仿佛都变得迟缓了些。
喘息稍定,赵惊鸿看着对面的刘醒非,忽然朗声一笑,声音穿透风雪:“好!刘兄,你的实力,已经完全达标了!”
他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战意:“不过,既然打到这份上,不拿出最后的力气,未免可惜。再陪我打一会儿?”
刘醒非点点头,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有一种沉静的专注。
他深吸一口气,脚下忽然踏出奇异的步伐,手中长枪往地面一顿。
嗡——
刹那间,以刘醒非为中心,地面上竟浮现出无数金色的纹路,迅速交织成一个不大的矩阵。
矩阵散发着淡淡的金光,将风雪都隔绝在外,形成了一个小范围的禁阵。
阵内的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起来,充满了压迫感。
“黄金战法?”
赵惊鸿见状,非但不惧,反而面露喜色,眼中战意更浓。
“好!来得好!那我也不客气了,接我一招绝招!”
话音未落,赵惊鸿手中的长枪猛地一抖。
在刘醒非眼中,那杆普普通通的长枪,竟在瞬间幻化成了七条蜿蜒扭动的大蛇!
每一条蛇都栩栩如生,鳞甲分明,张开血盆大口,吐着分叉的信子,带着一股阴冷诡谲的气息,朝着自己扑来。
“七幻魔蛇枪!”
刘醒非心中一凛,握紧了手中的枪。
风雪似乎更急了,而这小小的禁阵之内,气氛瞬间攀升到了顶点。
这七幻魔蛇枪,绝非单纯的武技那么简单。
枪影化蛇的瞬间,刘醒非便觉一股阴诡的精神力如附骨之疽缠上心头,蛇影明明在前,却仿佛从四面八方涌来,虚实难辨——这竟是融了高明幻术的杀招。
初遇此招,刘醒非一时也摸不清破解之法。
但高手过招,生死只在转瞬之间,哪怕一丝犹豫都是致命的破绽。
几乎在幻术铺展开的刹那,他体内气血已如惊雷炸响,本能地催动黄金战法。
“黄金大切割!”
枪尖陡然迸出一道凝练如实质的金色弧光,如神兵开刃,带着撕裂风雪的锐啸横扫而出。
弧光斩在蛇影之上,却只激起一片虚无的涟漪,幻术未破,蛇影反倒更显狰狞。
刘醒非毫不停滞,脚下步法骤变,正是《九天神行章》的精妙身法。
身形如鬼魅般拔地而起,刹那间已立于数丈高空,俯瞰而下时,那些缠绕的蛇影在他眼中终于显露出一丝端倪——七道蛇影看似杂乱,实则隐隐以赵惊鸿的枪身为枢纽,虚实轮转间暗藏着一股牵引心神的力量。
“原来如此!”
刘醒非眼中精光一闪,手腕猛地一沉,长枪枪杆如怒龙摆尾,枪尖却逆势上扬,一股沉凝如山岳的气势从他体内轰然爆发。
“霸王一气摔枪式——七叠浪!”
一声低喝,长枪带着万钧之力轰然砸落。不是刺,不是挑,而是以枪为鞭、以气为浪,一招之内竟连出七劲!
轰轰轰——
连续七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炸响在雪原之上。
第一劲落下,地面积雪如被巨锤砸中,瞬间崩飞。
第二劲透地而入,冻得坚硬如铁石的冻土应声龟裂。
到第七劲时,刘醒非枪尖所指的那一点,仿佛成了整个天地的焦点,一股沛然莫御的劲力从点发散,竟将方圆数丈内的冻土整块掀了起来!
那冻土块足有丈许方圆,带着雪尘与冰碴,如一块被掀起的黑色天空,在狂风中翻滚着,声势骇人。
“痛快!”
赵惊鸿见状非但不惧,反而双目赤红,纵声长啸。
手中长枪“寒龙胆”猛地一抖,枪身上竟浮现出一道道青色龙鳞般的纹路,一股沛然龙威席卷开来。
“龙行九渊!”
他持枪横扫,看似平平无奇的一枪,却仿佛引动了地下深处的狂暴之力。
那被掀起的巨大冻土块,竟在枪风扫过的瞬间,如琉璃般寸寸碎裂!
黑色的泥点、碎裂的土石顿时如暴雨倾盆而下,带着刺骨的寒意与破风之声,朝着两人当头罩落。
刘醒非与赵惊鸿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默契的笑意。
两人几乎同时高举长枪,枪杆急转,枪影瞬间化作两团密不透风的圆盾。
叮叮当当——
密集的碰撞声不绝于耳,所有飞溅的泥点与土石都被枪盾尽数挡下,溅起的碎屑又被狂风卷着,消失在茫茫风雪之中。
风雪依旧狂暴,两人对立的身影却在漫天飞雪中愈发挺拔,气息交锋间,更胜往昔。
战斗结束。
赵惊鸿微微一笑,他把寒龙胆放在身后,从无尽风雪中走了出来,对着刘醒非伸出了手。
赵惊鸿的手掌落在刘醒非腕上时,带着久经沙场的糙硬,指腹的厚茧蹭过对方手背,力道不重,却像铁钳似的透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刘醒非的指尖微颤,不是因为怕,是因为赵惊鸿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
“你赢得了我的尊重。”
赵惊鸿的声音比风声还低,却字字砸在刘醒非心上。
“至少你已经不再是一个信口开河的人。你的确有能力走到关山海的面前。”
赵惊鸿顿了顿,指节微微收紧。
“虽然你仍然会死。”
刘醒非扯了扯嘴角,想笑,却发现喉咙发紧。
他知道关山海意味着什么,那地方不是关隘,是绝境,是无数高手埋骨的地方。
可他必须去,就像飞蛾必须扑向灯火。
“不过,我会给你一匹马。”
赵惊鸿松开手,转身走向栏栅深处。
那里拴着匹通体雪白的神驹,鬃毛如流瀑,正是名动天下的照日玉狮子。
那马见了赵惊鸿,温顺地蹭了蹭他的肩,像极了撒娇的孩子。
“但不是它。”
赵惊鸿摸着玉狮子的脖颈,声音放柔了些。
“它虽然是马,却已经不是一般马了,而是我的兄弟。”
他抬眼看向刘醒非,目光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
“我不能把兄弟给你去冒生死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