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醒非座下的月下玉美人踏着精妙步法，在关山海的猛攻下游走闪避，时而腾跃，时而侧滑，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槊风的余威。

而那匹赤血红龙宝驹则被战势激得愈发狂躁，不断刨着蹄子，鼻孔里的黑雾喷得更急，若非关山海的魔气死死禁锢着它，早已失控。

关山海周身的黑雾随着每一次挥槊愈发浓郁，那双红瞳里杀意沸腾，显然被刘醒非的顽抗彻底激怒。

他的力道一次比一次沉猛，那把沉重的大槊在他手中竟如臂使指，每一击都带着开山裂石之势，仿佛要将眼前的人与马一同碾碎。

青龙宝殿的梁柱在震耳的金铁交鸣声中簌簌发抖，地砖上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刘醒非额角青筋暴起，手中长枪已带起撕裂空气的锐啸，打到酣处，他猛地沉腰拧身，枪尖陡然化作两道银亮流光——正是飞龙九大式里的左右探爪！

左边枪影如鹰隼扑食，直取关山海心口。

右边枪风似灵蛇出洞，缠向他握槊的手腕。

关山海不闪不避，丈二长的大格子棱角槊横扫而出，槊身密布的棱齿撞上枪尖，竟迸出一串火星。

“来得好！”

他暴喝一声，槊法陡变，正是当年九虎大将纵横沙场的神鬼十八式，第一式“恶鬼敲门”便带着破风的厉啸，槊尾直捣刘醒非面门。

刘醒非足尖一点马鞍，身形如陀螺般旋起，避过这石破天惊的一击，长枪顺势下刺，枪尖贴着槊身滑出，正是“飞龙潜水”。

关山海手腕翻转，槊身陡然立起，棱齿死死锁住枪杆，紧接着手腕再翻，槊尖陡然上挑，化作“神佛摇头”，逼得刘醒非只能抽枪急退。

就在此时，刘醒非座下的月下玉美人忽然长嘶一声。

这匹神骏似是被主人的战意点燃，猛地人立而起，前蹄在金砖上踏出深深的蹄印。它瞥见关山海那匹赤血红龙，竟像是被激怒般，甩开缰绳便追了上去。

殿内顿时乱作一团。

赤血红龙时而伸着脖颈去咬玉美人的马尾，时而尥起蹶子踢向对方的马腹。

月下玉美人却不愧是赵惊鸿都赞过的神骏，四蹄翻飞间如踏流云，总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攻击。它驮着刘醒非，忽而窜到蟠龙金柱后，忽而绕着丹陛疾奔，雪白的身影在昏暗的殿宇中飘忽不定，真如一抹移动的月光。

刘醒非借着马势，长枪再度卷起狂澜。

“飞龙出水！”

枪尖破水般从斜刺里穿出，直取关山海后心。

关山海回身一槊“小鬼推磨”，槊身转得如风车般，硬生生将枪影挡在三尺之外。两马交错的瞬间，刘醒非猛地勒缰，赤血红龙顺势转身，他手腕抖出七八个枪花，“飞龙摇头”式使得枪尖乱颤，仿佛有无数枪头同时刺来。

关山海大笑一声，槊法再变，“阎罗拍案”“判官勾魂”接连使出，棱角槊舞得密不透风。

金砖碎裂声、兵器碰撞声、马蹄踏地声混在一处，青龙宝殿的梁柱间似有惊雷滚过。

赤血红龙与月下玉美人载着两人，绕着殿内的香炉、宝案狂奔，枪影与槊光交织成一片杀人的罗网，将这庄严的宝殿彻底化作了生死相搏的战场。

两匹神驹的马蹄踏碎了青龙宝殿最后一道门槛，裹挟着殿内未散的硝烟冲了出来。二马如一溜轻尘掠过长阶，甫一落地，赤血红龙便人立而起，前蹄将青石板踏得崩裂四溅，关山海借这股狂猛马势，猛地将大格子棱角槊往怀中一屈！

只听“咯吱”一声刺耳金属鸣响，丈二长的槊身竟被他硬生生拗成半月弯，棱齿在残月下泛着嗜血的光。

关山海陡然松开握槊的左手，仅以单臂之力将这弯如新月的重槊抡圆——“半月斩击！”

破风声化作平地惊雷，槊身带着撕裂空气的啸音横扫而出，仿佛真有一轮血色残月劈向刘醒非。

刘醒非只觉一股山岳崩颓般的巨力撞来，黄金大枪与槊身碰撞的刹那，枪杆竟弯成了弓状，剧烈的震颤顺着手臂蔓延，震得他虎口发麻。

座下的月下玉美人却在此时显出神骏本色。

它不待主人勒缰，四蹄如踏云絮般连连后退，雪白的身影在青石板上滑行，竟如丝绸拂过镜面般顺滑，将那股足以崩碎巨石的冲击力消弭于无形。

直到退至十数步外，玉美人稳稳立住，刘醒非才攥紧仍在嗡嗡作响的枪杆，抬眼时，眼底已燃起更烈的战意。

“能接下这招，你配得上我的全力。”

关山海低哼一声，赤血红龙似懂主人心意，猛地刨着蹄子，将脚下的青石板踏得粉碎。

他双臂发力，那弯成半月的棱角槊竟在他手中缓缓伸直，棱齿摩擦着发出刺耳的声响，仿佛有恶鬼在槊身里嘶吼。

马蹄声再次炸响。

赤血红龙如离弦之箭般冲来，关山海挺槊直刺，槊尖破开空气的锐啸比刚才更烈。

月下玉美人则斜向蹿出，刘醒非压枪沉腰，枪尖在地面拖出一串火星，迎着槊尖便撞了上去。

金铁交鸣的巨响再次撕裂黄昏，这一次，连天边的明月都似被震得褪了色。

刘醒非座下的月下玉美人四蹄翻飞，雪白的鬃毛在风里扬起，宛如一道流动的月光。

关山海的赤血红龙则喷着响鼻，赤红的身影裹挟着烈风，紧随其后。

二马纠缠，刘醒非和关山海激烈战斗。

“轰隆——！”

他们身后的青龙宝殿开始崩坏。

随着一根根承受柱的被破坏。

青龙宝殿的金顶猛地塌陷下去。

无数断裂的梁柱带着断裂的龙纹木雕砸落，原本支撑殿宇的承重柱早已在方才的激斗中断折大半，此刻再也撑不住万斤重压。

琉璃瓦碎成齑粉，金砖地面被巨梁砸得崩裂，烟尘如蘑菇云般冲天而起，瞬间吞噬了那座曾象征无上威严的殿宇。

刘醒非勒住缰绳，回头望时，只看见漫天烟尘中，最后一根盘龙金柱轰然折断。

他腰间的枪穗还在微微颤动，方才接下“半月斩击”的余劲尚未完全散去。

关山海的赤血红龙不安地刨着蹄子，鼻息间喷出的热气混着尘土。

他握紧手中的棱角槊，槊尖的棱齿上还挂着几缕断裂的绸缎——那是方才缠斗时从刘醒非战袍上刮下的。

“倒是可惜了这殿宇。”

关山海的声音裹在烟尘里，带着几分沙哑的笑意。

刘醒非抬手抹去脸颊上的灰尘，黄金大枪在掌中轻轻一转，枪尖指向对方：“殿塌了，正好碍不着我们分胜负。”

月下玉美人似是应和主人的话，轻嘶一声，前蹄在地面踏出细碎的声响。

赤血红龙立刻回以一声怒啸，浑身肌肉绷紧，随时要扑上去撕咬。

两匹神骏对峙着，鼻孔里喷出的白气在空气中交织。

而它们背上的人，目光早已在半空撞出了火花。

青龙宝殿的废墟还在身后冒着浓烟，但新的厮杀，已在呼吸之间蓄势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