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骄心想:这傻姑娘,这招儿从哪儿学的,能吓唬住谁。无事无非,谁会抹自己脖子,即便下得去手,别人也得信呀。笨——
夭夭忽然冷笑:“莫雨,你最好现在就动手,那我就把昆吾刀带走。不过你放心,我说话算话,一定放你弟妹出寒山。”说完迈步前行……
忽地被徐骄一把拉住:“留下,留下!”
夭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疯狂催动夺情蛊,徐骄真气运转,把体内夺情蛊压得死死的。
“别玩儿了。”徐骄说:“跟你说过的,我双气合一,夺情蛊对我没用。我再想办法,你们两个好好的,可别打了……”
夭夭猛地扑到他身上,一下咬住他脖子,还没用力,就被莫雨抓住衣领薅了下来。
“徐骄,你真没用……”
哪里还有徐骄的影子。
莫雨轻轻用力,夭夭被甩飞出去,落下时撞到障魂木,半个身子都在痛。
“天遗库玛,你的夺情蛊不行呀。”莫雨冷声道:“就算他是一条狗,你也不该让她为你去死。何况,他不是狗,是个男人。”
夭夭站起走到床边,缓缓躺下来,笑道:“男人和狗,有区别么……”
莫雨走了。夭夭长出一口气,心里想:徐骄,你最好不要骗我。否则,我真的咬死你。
就在刚刚,徐骄搂住她的时候,在心里告诉她:“有人来帝都救你,但不是天遗族的……”
夜风很凉,暮秋的凉,能把人的心凉透。
站在奉先殿顶,徐骄这才发现。皇宫里最高的地方,不是千秋阁,而是他脚下。
站在这里,他甚至能看到西山的太庙,那微微摇动不熄的光。
心中一动。
徐骄轻声说:“我如果执意带她走,你还真抹了自己脖子呀。”
“那倒不会,我没这么傻。”莫雨说:“而且,你也带不走他。北择无人,木合鸣,杀南天,中行陌,他们都不喜欢天遗族。即便你能走出皇宫,也离不开帝都城。因为明居正绝不会放过,原因,你比我清楚。”
徐骄当然清楚。他和明居正做的事,已将天遗族彻底得罪了。他徐骄不怕天遗族寻仇,恐怕天遗族也不敢。但明居正呢,他一定主动出击。
夭夭是个钓饵,能来救人的自然都是高手。而现在,盯着夭夭的,恐怕不只那么几个。
明居正这个混蛋,只是把夭夭囚禁在皇宫,就已设了一个局。一个把他,把所有天遗族对面的人,都装进去的局。
单论卑鄙和阴谋,他确实不如明居正。
一声长叹。
“人呀,就是太复杂。”徐骄说:“如果我非要带夭夭走,你会拦我么?”
“想走就走,拦你做什么。”莫雨说:“如果你觉得值,拼死送命也值得。所以我不会拦你,好让你多些力气,能活着爬出帝都。”
徐骄笑道:“知道么,我感动的想给你一个拥抱。”
莫雨冷哼:“你想耍流氓,跟你感动不感动没有关系。”
“那倒也是,不过这样讲显得君子一些。”徐骄说:“还没问你呢,怎么出现在宫里,你不应该在崖州么?”
“天遗族用我弟弟妹妹的性命威胁我,让我交出昆吾刀。”莫雨说:“虽然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们,但他们是我的亲人。”
“你不是个连一把刀都舍不得的人。”徐骄说。
莫雨苦笑:“海后对我说,如果我敢把刀交出去,她就杀了他们。我相信她说到做到,她就是这样的人。我没有办法,只能用夭夭来换。”
“所以明居正把你安排在地下溶洞?他知道,只有你才能拦住我。”
莫雨可怜的看着他:“把我安排看守夭夭,是女帝的主意。你以为,她还是那个可怜的公主怜么?”说完坐下来,看着远处夜色,帝都城泛着斑斓的灯火。
徐骄靠着她坐下:“我们一样可怜,彷佛都被逼的无从选择。”
莫雨深有感触。
徐骄说:“抱一下好么?”
“你又想耍流氓。”
“什么呀,只是两颗孤独可怜的心,试着彼此寻求一些安慰。”
莫雨眯起眼睛:“你虚伪的样子很讨厌。李师师就在风吟小院,你随时可以不孤独。”
她倒是什么都知道。
徐骄叹息:“那样,只能算是不孤单,不代表不孤独。”
莫雨更有感触。
去到崖州,不那么忙碌,也不用勾心斗角。但不知为什么,每个人都觉得冷淡,仿佛她是一个外人,除了纳兰雪,似乎没人想和她多说一句话。
风吹来,她大宗师的修为,也感觉有些冷。徐骄的手和风一起吹到她的肩膀上,不同的是那手心真真切切的温暖。
她忽然觉得累。也不是累,而是累到极致后,突然松弛的虚脱。于是她躺在徐骄怀里,两人都不说话,只是看着远处的夜色,灯火斑斓的人间之城。
两颗心不再孤独。
假如徐骄真的孤独的话。
千秋阁,女帝很少睡得这么安稳,一夜无梦。从不失眠的人,永远体会不到无梦到天亮的美好。
昨晚的事,她还记得。
她一度觉得自己能够做到,可真到了那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不行。
她是个女人,但已经不能做一个女人了。她不知道这是悲哀,还是幸运。但有些事,她必须要用一个女人的身份去做,即便她是女帝。
她突然发现,自己回不去了。那个一心只想摆脱帝都的公主怜再也回不来,以前想要打碎,抛弃的一切东西,现在只想呵护,紧紧的抓住。
她心里有些愧疚,尽管她不喜欢男人。但昨晚的事,对一个男人来说,仍旧是极大的不尊重。
直到她走出千秋阁,看到奉先殿顶,徐骄望着东方天空的白云发愣。莫雨躺在他怀里,不知醒着睡着,死着活着。
她的出现,自然瞒不过两位宗师境的高手。莫雨假装睡着,她不想见到女帝。
徐骄和女帝四目相望,却谁都不先说话。
过了许久,女帝忽地嫣然一笑,走向奉天殿,准备临朝听政。
徐骄莫名其妙,心想:她不应该觉得惭愧么,起码要对昨晚的事说声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