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多尔衮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被寒风刮过:“诸位,我们已经到了地方,前面十余里,就是夏军的土堡。如今兵临城下,大家有什么想法,都说说吧”。
话音落下,帐中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地龙里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偶尔伴着帐外传来的零星马嘶,更衬得此刻的沉默格外压抑。
谁都清楚,这次大军出征,连敌方主营的影子都没摸到,就先折损了岳托这位贝勒爷,还有八千正蓝旗精锐——那可是八旗中实打实的劲旅,竟连一场像样的对阵都没有,就折在了半路上。
这份沉重像块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尤其是多尔衮,他作为全军主帅,无论岳托是因不听军令才兵败身死,这份折损的罪责他都难以推诿。
即便后续能拿下夏军土堡,岳托的死、正蓝旗的覆灭,也注定会成为他军功簿上抹不去的污点,更要面对盛京那边皇太极的问责。
帐下的军官们要么是满洲贵族,深知岳托之死背后牵扯的宗亲势力。
那些汉军旗将领,明白此刻无论说什么,都可能被多尔衮迁怒,索性都选择缄口不言,只盼着有人先站出来打破这僵局。
帐内的寂静像结了冰的寒潭,连地龙里跳跃的火星都似在屏气。
多尔衮的目光扫过帐下众人,从萨哈廉佝偻的脊背,到孔有德躲闪的眼神,最后落在那些攥紧刀柄、脸色发白的满洲军官脸上,喉间忽然溢出一声低笑,那笑声里裹着冰碴,听得人脊背发寒。
“怎么?都成了哑巴?”他猛地拍向椅柄,狼头雕纹上的积雪震落,“岳托死了,正蓝旗没了,你们就只会缩着脖子发抖?!”。
萨哈廉身子一颤,慌忙跪地:“侄儿不敢!只是夏军……夏军那土堡外怕是有防备,咱们需得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多尔衮霍然起身,玄狐皮甲扫过案几,将上面的兵符震得叮当响,“再议下去,盛京的旨意就要追着咱们的脚后跟来了!”。
他走到帐中,靴底碾过炭火盆边的灰烬,留下两道深痕,“本王不用你们‘想法’,只要你们‘听话’!”。
他抬手指向帐外,声音陡然拔高,震得帐帘都在晃动:“即刻传令——正红旗、正白旗骑兵全员出动,东起雪原沟壑,西至林间小道,凡三十里内的岔路、坡地,全给本王占了!一只兔子都别想从咱们眼皮子底下溜进夏军据点!”。
帐下军官们猛地抬头,眼中还带着迟疑,却被多尔衮锐利的目光逼得立刻低头领命。
“还有!”多尔衮的声音稍缓,却更添冷厉,“全军休整三日!这三日里,把所有红衣大炮都拉到土堡正南的高地上,炮架垒实,火药备足!再让那些汉人奴隶把土筐、云梯都捆好,少一根木头,就砍他们一只手!”。
孔有德心头一紧,下意识抬头:“王爷,那些奴隶……怕是未必肯卖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