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一发之际,一支响箭突然从斜刺里飞来,击飞海宝儿手中浑元梃。他踉跄后退,撞在枯树上。
抬眼望去,只见阿史那烈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队骑兵,为首之人身披赤色披风,气场摄人。
瞧见来人,阿史那烈单膝跪地,语气恭敬:“属下,拜见主人!”
赤色披风之人抬手示意众人收箭,缓步上前,声音低沉如暮鼓:“海少傅,幸会幸会。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阿史那错,是阿史那烈的胞弟。”他伸手扯下阿史那烈的人皮面具,露出陌生面容,“真正的阿史那烈,此刻正在赤山国筹备大婚呢。”
海宝儿瞳孔猛地收缩,眼底寒芒骤现,嘴角却勾起一抹森冷笑意:“李氏族人暴毙、响箭杀人,原来全是你们精心设计的圈套。不过我倒要问问——费尽心机将我诱骗至此,究竟是想取我性命,还是另有招揽之意?”
阿史那错仰头大笑,笑声震得暮色中的枯叶簌簌坠落:“海少傅果然名不虚传,三言两语便点破关键。可惜啊,你只猜对了一半。”
他抬手示意随从捧上檀木匣,匣盖开启的瞬间,一支寒光凛凛的三棱响箭映入眼帘。箭尾处,海宝儿的私印记号清晰可见。
“引你前来,既非取你性命,也无意招揽。”阿史那错眼神骤然变得阴鸷,一字一顿道,“我们要的,是坐实你与皇叔暗中勾结、私售国之利器的铁证!”
当真好算计啊!
“哦?是吗?!”少年掸去衣摆尘土,青玉冠下眸光如刃,“阿史那错,你怕是漏算了一件事。”
阿史那错负手而立,指尖慢条斯理地摩挲着弯刀纹路,眼角眉梢尽是嘲讽:“海少傅口中的‘漏算’,究竟所指何事?在下倒是洗耳恭听。”
海宝儿将浑元梃横于胸前,墨色梃身泛起细密震颤,嗡鸣声如蛰伏的雷。少年唇角勾起一抹轻蔑弧度:“这里不是赤山行国的草场,而是武王朝的疆域。从你们踏过玉门关的那一刻起,典签卫的暗桩便已织就天罗地网。”
还有后手!
阿史那错仰头大笑,“典签卫?!对付自己人确实是一把好手!但你以为,我身后三百破甲士的毒弩,是唬人的摆设不成?”
“哎……”海宝儿唇角勾起一抹怜悯的弧度,喟然长叹:“井底之蛙,不知天地广袤。你们这群乔装改扮的跳梁小丑,自以为攀附上朝中显贵便能翻云覆雨,却不知早已坠入天罗地网。这场自以为是的阴谋闹剧,终究不过是蚍蜉撼树,徒留笑柄罢了!”
这声叹息未落,远处天际突然炸开三枚赤色信号弹,猩红火光撕破夕阳余晖,却依旧刺眼。
阿史那错的笑声戛然而止,只见方圆十里的丘陵后,漫山遍野亮起如星河倒悬的火把——何止三百破甲士,武王朝驻防京郊的牙门军,化作黑色洪流正以雷霆之势包抄而来,铁甲与兵器的寒光在仅剩的光亮中连成一片,将整片京郊染成肃杀的冷色。
“上当了!那就拿命来吧!”赤色披风下的阿史那错突然暴起,弯刀直取海宝儿面门。
少年旋身错步,浑元梃如游龙出海,横扫对方下盘。
阿史那错仓促变招,却见海宝儿手腕一抖,梃头出击的瞬间,三枚飞镖破空而出,精准钉入阿史那错身后举着檀木匣的随从大穴。
“你!”阿史那错猛然回头,只见那随从嘴角溢出鲜血,瞳孔中映出海宝儿冷笑的面容。
“束手就擒吧!”海宝儿大声呵斥。
“痴心妄想!”阿史那错不再保留,当即对着身后大声下令,“杀了他,即刻撤退!”
可话还没有完全落地,阿史那错麾下骑兵突然发出阵阵惨叫。数十人七窍流血坠马,更多人疯狂撕扯着自己的甲胄,皮肤下好似有万千虫蚁在啃噬。
“你没想到吧?蛇蝎美人的毒,竟用在的自己人的身上!”海宝儿指尖划过浑元梃上,“你们饮用的清水,早在两天前就被替换了。”
赤色披风剧烈震颤,阿史那错握刀的手青筋暴起:“不可能!你何时……”
“从你们利用阿史那烈身份踏入鸿胪寺的那一刻开始。”少年的声音冷如玄冰,“真正的阿史那烈,此刻正在赤山国散布你谋逆的消息。而你手中那支刻着我私印的响箭……”海宝儿突然欺身上前,浑元梃抵住对方咽喉,“不过是我们将计就计的饵。”
远处传来马蹄声,牙门军护军统领覃牫率领精锐卫队疾驰而至。阿史那错望着海宝儿腰间突然显露的赤山国储君令符,终于明白这场博弈从一开始就注定失败。
当铁链锁住他手腕的刹那,少年俯身低语:“你漏算的从来不是兵力,而是对人心的掌控。不妨让你死个明白,自你踏入玉门关那日起,赤山行国的密使便连夜将消息送入我手中。所以你所谓的‘精心布局’——从假扮番商入境,到以响箭设局,不过是我棋盘上的既定落子。鸿胪寺待客厢房,本就是为你这只‘雀鸟’量身打造的囚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