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孽哟,李寡妇又勾搭...\"张婶的嗓音刺破雨帘,被雷声碾碎在青石巷口。
李家老宅的门环被撞得哐当作响时,李母正在佛龛前添第三炷香。檀灰簌簌落在供着的铜刀上——那是亡夫当年走镖的佩刀。待看清儿子怀中的身影,她手中念珠\"啪\"地断裂,檀木珠子滚进墙角阴影里。
\"造孽啊!\"李父的旱烟杆重重磕在门框上,火星溅到林婉如湿透的绣鞋。她本能地往李铁牛怀里缩,却听见佛龛后传来幼童呓语——那是李铁牛五岁的侄子,白日里还缠着她要柑橘糖。
李铁牛将人放在竹榻上,转身掀开东墙药柜。陈皮与接骨木的辛香弥漫开来,他熟稔地拣出七味药材,铜臼捣药声惊醒了檐下鹩哥。
\"轻点...\"林婉如咬唇忍痛,看他用井水调开药粉。月光从瓦缝漏在他紧抿的唇线上,去年端阳龙舟赛时,这唇角还挂着被她抹雄黄酒的笑纹。
李母突然拽过儿子胳膊,腕间银镯撞得药柜叮咚作响:\"牛儿你糊涂!上回给马二狗接骨,村头就传了半月闲话,如今...\"
\"娘!\"李铁牛握紧杉树皮,青筋在手背蜿蜒如老树根,\"婉如姐替晓翠挡了惊牛,这伤本该我受着。\"
窗外骤雨敲打芭蕉,佛龛烛火将三人身影投在斑驳土墙。李父突然咳嗽着指向后院:\"西厢房还堆着柑橘筐,收拾间出来。\"
\"他爹!\"李母急得去扯老伴衣袖,却见老头用烟杆在地上划了道痕,\"铁牛说的在理,当年要不是林丫头...\"
惊雷炸响,后半句话碎在风雨里。林婉如望着漏雨的房梁,突然想起十年前那个雪夜。十五岁的李铁牛背着高烧的她翻过两座山,少年单薄的脊梁如今已宽阔得能担起整个村子的风雨。
固定夹板时,她疼得咬住他肩头。血腥味在舌尖漫开,才发现他肩上有道新伤。\"前日帮陆卫涛家修水车刮的。\"他浑不在意地笑,温热呼吸拂过她耳畔,\"明日我去镇上买新床,要雕牡丹纹还是鸳鸯纹?\"
\"胡闹!\"她羞恼地推他,却碰翻了药碗。褐色的药汁在竹席上洇出山水纹,恰如那年他蘸着药汤在石板上教晓翠写字。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时,李铁牛正蹲在灶前熬粥。陶罐里翻滚的不仅是粳米,还有昨夜冒雨采的枇杷叶。林婉如倚着门框看他挽起的裤腿——上面沾着后山特有的红泥,那是去老坟岗采接骨草才会沾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