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府邸内,烛火通明。
李弘冀端坐于案前,望着对面须发皆白的老臣萧俨,脸上满是诚恳的受教之色,双手微微前倾,仿佛对每一句话都极为重视。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若不是萧俨在朝堂上力挺他为太子,又手握部分朝臣人脉,他早已按捺不住性子拂袖离去。
萧俨端起茶盏浅啜一口,放下时语气凝重:“王爷,此番李景达率军与周军交战,兵败六合,损兵折将,已无颜面再与王爷争储,这算是扫清了您登顶太子之位的一大障碍。”
他话锋一转,眉头皱得更紧:“可惜,皇太弟李景遂心思深沉。先前与周军作战时,他一直深居简出,从不主动请战,即便陛下派他监军,也只做些后勤调度的琐事,从不沾手军务,摆明了是懂明哲保身之道,不愿因战事失利损耗自己的声望。”
李弘冀闻言,指尖在案几上轻轻一叩,脸上的诚恳淡去几分,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他自然清楚李景遂的心思——这位皇太弟看似不争不抢,实则是在等他与李景达斗得两败俱伤,好坐收渔翁之利。
“萧大人所言极是。”
李弘冀压下心中的不耐,语气沉缓道:“李景遂一日不除,这太子之位便如净水中月镜中花。只是他行事谨慎,无甚把柄可抓,眼下又该如何应对?”
萧俨凑近几分,声音压低:“王爷莫急。眼下大周使臣杨骏在金陵,正是关键时机。您只需在明日朝会上,以‘保疆土、拒割地’为由,力主与大周开战,既能拉拢军中武将,又能彰显您的魄力;反观李景遂,若他仍持观望态度,便可借机指责他‘畏敌怯战’,削弱他在朝臣心中的分量。”
李弘冀眼中一亮,起身拱手:“多谢萧大人指点,弘冀明白了!明日朝会,定要让李景遂颜面扫地!”
萧俨点了点头,见李弘冀已明白自己的谋划,语气稍稍轻松了些,话锋一转问道:“殿下,不知你最近可有六皇子李从嘉的消息?”
李弘冀闻言一愣,下意识皱起眉头。六皇子李从嘉自幼善诗文、工书画,生得丰额骈齿、一目重瞳,因这“奇表”,自小便遭他猜忌——在他看来,这般异相之人,绝不可能甘心久居人下。他一时没摸透萧俨的用意,不由的反问一声道:“萧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最近有什么异动?”
“殿下多虑了。”
萧俨连忙摆手,语气平和地解释道:“我只是偶然听闻,六皇子近来醉心经籍,整日在府中研读诗书、临摹字画,连朝堂之事都极少过问。听说他还自号‘钟峰隐者’,时常带着仆从去郊外山水间游玩,瞧着是真的志在林泉,无意争储。”
李弘冀指尖摩挲着案几边缘,眼中满是疑虑。他了解的李从嘉,虽性子温和,却绝非胸无城府之人,如今突然摆出“归隐”姿态,是真的认命,还是故意示弱?他沉吟片刻,语气带着几分不确定:“他真能这般安分?莫不是故作姿态,想让我放松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