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莱的情况确实很糟。
医疗报告显示他的脑域波动已经趋于平稳,但心理上的创伤远不是仪器能够测量的。
亲眼目睹兄长为自己挡下致命一击后战死,这种打击对任何人来说都太过沉重。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监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
黎愿坐在床边,轻轻抱着心爱的青年,任由他把脸埋在她怀里呜咽。
伊莱并不想哭。
从小兄长就教导他,眼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可当他把脸埋进妻子的怀中时,滚烫的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不是嚎啕大哭,而是从胸腔深处挤压出的、压抑的呜咽,每一次呼吸都颤抖得厉害。
黎愿的手一下下地抚过他的头发,动作很轻,像在安抚一只受伤的野兽,仿佛这样就能抚平他内心的伤口。
“他以前……总是很忙……”伊莱的声音嘶哑,断断续续,“但每次我闯祸,他都会放下工作来帮我。”
“他从来……不会对我说温柔的话。”
“我十二岁第一次实战训练受伤,他一边给我包扎,一边说……这点小伤,死不了。”
黎愿安静地听着,从这些破碎的叙述里,渐渐拼凑出一个她从未了解过的伊莱。
母亲早逝,父亲常年征战,后来重伤退隐远赴疗养星。是年长十几岁的兄长教会他开机甲、教他格斗技巧,在他每个迷茫的深夜陪在身边。
“是哥哥教我开机甲……第一次上战场也是他在旁边指导……”
“我十六岁那年偷偷喝酒,被他抓到了,他替我瞒着父亲,自己却挨了训……”
“入学考核前……我紧张得睡不着。”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声音里的颤抖,“哥哥凌晨回来,看见我还在训练室,什么也没说,只是陪我对练到天亮。”
这些细碎的往事,让黎愿明白了一件事:对伊莱来说,兄长不只是血缘上的亲人,更是他成长路上真正的引路人,是精神上的支柱。
伊莱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她的衣角,指节发白。
“我明明……应该能帮上忙的……”声音终于破碎不成调,“为什么……最后还是他保护我……”
那压抑太久的悲痛终于冲垮了防线,他整个人都在发抖,却依然倔强地咬着牙,不肯让哭声逸出。
只有滚烫的泪水不断浸湿她的衣襟,和微微痉挛的肩膀泄露着他的痛苦。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她把他抱得更紧,声音颤抖却轻柔。
“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我们一定会替卡莱奥元帅报仇。”
不知过了多久,那紧绷的身躯终于渐渐放松,压抑的抽泣声也慢慢平息。
伊莱在她怀里睡着了,呼吸变得均匀绵长,但即便在睡梦中,他的眉头依然紧锁,仿佛还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黎愿轻轻把他放回枕头上,替他掖好被角。
她的眼眶早就红了,却死死咬着下唇,不让眼泪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