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幕僚浑身一颤,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再不敢多看钟懿一眼,捂着肚子,在亲兵的搀扶下,狼狈不堪地逃离了这座破庙。
“恩人……”
一直缩在角落里的少年,此刻才敢怯生生地开口,他脸上满是愧疚与不安,低着头,“我是不是……给您惹麻烦了?”
钟懿收敛起满身的煞气,回过身,脸上的线条柔和了些许。
他摇了摇头,伸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这不怪你,这是我们这些食君之禄者,本就该做的事。”他蹲下身,平视着少年的眼睛,声音沉稳,让人迅速安心下来。
“你再仔细想想,你们村子,像你娘这样病症的人,多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当地的县令,可曾知道此事?”
少年被他安定的情绪感染,用力地点了点头,眼中泛起泪光。
“多!好多!从……从大概半年前就开始了!先是咳嗽,发热,后来身上就起红疹子,然后就……就死了!我爹就是这么没的!”
“村里有人去过长阳县的县衙报官,可……可县太爷说我们是想骗朝廷的赈灾钱粮,派人把我们……把我们打出来了!”
钟懿心中一沉!
半年前!县令知情不报,还暴力驱赶!
这已经不是天灾,这是彻头彻尾的人祸!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对少年挤出一个安抚的微笑。
“别怕,有我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话音未落,庙外传来一阵急促而混乱的脚步声。
刘公公那张保养得宜的脸,此刻煞白如纸,在几名心腹太监的簇拥下,几乎是小跑着冲了进来,离着老远就停下了脚步,眼神里充满了惊惧与厌恶。
钟懿缓缓站起身,冷冷地看向他。
“公公,你总算来了。”
刘公公的目光飞快地扫过那间紧闭的偏殿,仿佛那里关着什么洪荒猛兽,他强作镇定,捏着嗓子:“钟大人,此事……此事非同小可,咱家已经派人封锁了这里,你看……”
“不够。”钟懿直接打断了他,“从现在起,车队改道,即刻前往三十里外的长阳县。本官要亲自去查一查,这瘟疫的源头,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公公面露迟疑,眼珠子一转,立刻找到了借口。
“钟大人,这怕是不妥吧!那北狄的三王子阿骨啜虽已伏诛,但咱们还押着一干北狄的高官俘虏!万一路上出了岔子,惊扰了百姓,这责任谁来负?”
钟懿面色愈发严肃,声如寒铁。
“那依公公的意思,是打算放着这滔天的瘟疫不管,任由它在这阳关城大地上肆虐横行吗?”
“哎呀,钟大人言重了!”刘公公被噎了一下,讪讪地摆手,“这……这也未必就是瘟疫嘛!史书上记载的瘟疫,何其恐怖!”
“或许……或许只是这一个妇人得了什么怪病,咱们沿途也没有听说有那个村子遭了瘟疫,就不要自己吓自己嘛!万一只是虚惊一场呢?”
“嗯。”
钟懿出人意料地点了点头,竟然表示了赞同。
“公公言之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