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大房多年无子,便将他记在了大房名下。
关于他的来历,至今成谜。
只知道发现他的地方——
那地方邪门得很,漫天血雾里飘着支曲子,清亮得不像人间调子。
于是便有了\"天歌\"这个名字。
最后一行字洇得厉害,像是被茶水打湿过:
\"是不是亲生的有什么要紧?你对着老槐树撒尿那会儿,爷早把你刻进族谱最上头了。\"
萧天歌轻轻折起了信纸。
他深深叹了口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信纸边缘。
爷待他,从来都是真心实意的亲孙子。
而自己呢?
始终困在前世的阴影里,像个固执的刺猬,将这份亲情拒之门外。
他不是没有感情,相反,他比谁都重情——所以才有那么多弟兄愿意生死相随。
或许正是这份对亲情的渴望与遗憾,才让他格外珍惜兄弟义气,聚起了一群愿意与他同生共死的袍泽。
可爷走的时候,他没能回来送最后一程。
萧天歌仰起头,老槐树的枝叶在风中沙沙作响,仿佛在诉说一个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
他本该让这段爷孙情有个圆满的结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徒留一纸未竟的思念。
他的脸颊上滑过一抹滚烫,这陌生的湿润让他微微一怔。
原来,他也会流泪。
长久以来,他活得像个没有弱点的神只,冷静自持得近乎冷酷。
可此刻,这滴泪水却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尘封已久的人性枷锁。
他忽然觉得,自己残缺的灵魂在这一刻终于完整了。
识海中,那棵通天彻地的神魂巨树忽然簌簌作响。
原本虚幻的能量叶片竟开始凝实,每一片都泛着温润的玉色光泽。
在无形的能量旋风中,这些新生的叶片轻轻摇曳,仿佛被注入了真正的生命。
萧天歌抬手抹去脸上的湿意,嘴角却扬起一个释然的弧度。
原来,承认自己的软弱,反而让道心更加圆满。
萧天歌凝视着眼前的老槐树,指尖轻轻一点,一缕生机没入树干。
霎时间,那苍老的树身微微震颤,树皮剥落处竟透出翠绿的光华。
老槐树仿佛从漫长的沉睡中苏醒,枝叶舒展,吞吐着天地灵气。
渐渐地,树身周围凝聚出一团朦胧的光晕,隐约勾勒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宽厚的肩膀,微驼的背,还有那总是带着慈爱笑意的眉眼。
萧天歌心头微震。
那树灵在生机滋养下不断蜕变,苍老的躯壳寸寸褪去,最终化作一个孩童模样。
它懵懂地睁着眼,怯生生地望着萧天歌,本能地感到畏惧。
眼前之人气息如渊似海,仅仅是站在那里,便让它忍不住战栗。
萧天歌却只是笑了笑,伸手轻抚它的头顶,温声道:\"好好活着。\"
孩童模样的树灵眨了眨眼,忽然觉得这人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它歪着头,试探性地抓住萧天歌的衣角,咧嘴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