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尘的指尖还残留着林初雪后颈的温度,那点温热混着她警服布料的触感,正随着识海翻涌的记忆逐渐清晰。
他低头望着自己的手掌,星辰阵图在皮肤下流转的银芒比往日暗了几分,像是被某种更厚重的力量压着——那是属于\"守门人\"的烙印,此刻正从记忆深处翻涌上来,在他血肉里灼烧。
\"你在想什么?\"林初雪的声音轻得像飘在废墟灰尘里的蛛丝。
她不知何时松开了托住他后腰的手,此刻垂在身侧的指尖还微微发颤,警服袖口被刚才的空间乱流刮出一道细口,露出腕间淡青的血管。
玄尘抬眼时,正撞进她泛红的眼底。
她眼角那点血珠已经凝成暗红的痂,却在金芒流转的瞳孔里投下细碎的光。
他忽然想起方才在幻境中,自己作为守门人时见过的归墟之海——也是这样的颜色,混沌中翻涌着细碎的星光,却藏着能吞噬一切的漩涡。
\"我在想,如果当初我没有被封印记忆......\"他喉结动了动,声音里还带着识海撕裂后的沙哑,\"现在会不会一切都不同?\"
林初雪的睫毛颤了颤。
她能看见他的因果线在说这句话时突然分叉,一条指向记忆中那座刻满使命的石碑,另一条则缠绕着她方才渡给他的本命精血,在空气里搅成乱麻。
\"但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守门人了。\"玄尘忽然笑了,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的阵图纹路,\"我只是玄尘。\"
话音未落,遗迹深处传来闷雷般的震动。
玄尘的瞳孔骤然收缩——这震动和方才石碑碎裂时不同,更沉,更闷,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下翻涌着往上顶。
林初雪的因果律视觉瞬间刺痛,金芒在眼底炸开,她看见原本稳定的归墟空间像被石子投入的湖面,裂缝从四面八方蔓延开来,而裂缝深处......
\"门!\"她脱口而出,指尖不受控制地掐进掌心。
那些裂缝里浮现的影子,分明是扇巨大的门,青铜表面刻满与石碑相同的符文,每道纹路都在渗出幽蓝雾气,像极了玄尘记忆里命运丝线剑上滴落的血珠颜色。
玄尘的呼吸陡然一滞。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一下下撞在胸腔里,震得识海残留的记忆碎片嗡嗡作响。
那扇门的轮廓太熟悉了——在他作为守门人时,这扇门是归墟的封印,是他用千年神魂祭炼的锁;可此刻门影里翻涌的雾气,却带着他在\"玄尘\"这一世从未见过的腐臭,像是被污染的混沌海。
\"还没关。\"林初雪的声音发颤,金芒在她眼底明灭不定,\"我是说......那扇门。\"
玄尘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他的掌心烫得惊人,像是要把温度透过皮肤烙进她骨血里。
林初雪这才发现他的指尖在抖,比她更厉害——这个总把懒散挂在脸上的男人,此刻眼底翻涌的情绪像要烧穿苍穹。
\"跟我来。\"他拽着她往遗迹深处跑,鞋跟碾碎地上的碎石,\"我需要确认门的状态。\"
\"玄尘!\"林初雪被他拽得踉跄,另一只手本能地去摸腰间的配枪,却在触到枪柄时顿住——她的因果律视觉里,两人的因果线此刻正缠成一团赤金绳索,往门影方向急坠,\"你疯了?
刚才那雾气里的手......\"
\"那是我刻在门上的锁。\"玄尘突然回头,混沌光辉在他眼底明灭,\"守门人用自己的神魂铸锁,雾气里的手是锁灵,它在警告我。\"他的声音突然放轻,像是怕惊散了空气里的什么,\"但现在锁在抖,说明门里的东西在撞门。\"
遗迹的震动越来越剧烈。
头顶的碎石开始成块坠落,林初雪的警帽被砸落,长发散下来遮住半张脸,却遮不住她眼底的金芒——她看见门影里的雾气正凝结成更清晰的轮廓,半张与玄尘相似的脸在雾中若隐若现,嘴角的冷笑和方才玄尘说\"改写命运\"时如出一辙。
\"它在模仿你。\"她扯了扯玄尘的衣袖,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惶急,\"那东西在模仿你的脸。\"
玄尘的脚步猛地顿住。
他望着那半张脸,忽然想起自己在幻境里看到的最后画面——封印他记忆的人,在他神魂里种下的最后一道术法,正是用他自己的脸做的引。
\"那不是模仿。\"他的声音低得像叹息,掌心的阵图突然爆发出刺目银光,\"那是我。\"
林初雪的因果律视觉在这一刻彻底失控。
金芒如潮水般涌出,她看见玄尘的因果线突然断开,末端的银雾里浮现出另一道身影——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却穿着守门人那身染血的玄色法袍。
两个玄尘的影子在空气里重叠,又撕裂,最后全部融进那扇门影里。
\"玄尘!\"她尖叫着扑过去,却被一道无形屏障弹开。
玄尘的身影已经站在门影前,指尖抵着青铜门的纹路,星辰阵图的银光正顺着他的手往门里钻。
\"这是我刻的锁。\"他回头冲她笑,笑得像个终于找到丢失玩具的孩子,\"我能重新锁上它。\"
林初雪想冲过去,却被地面突然裂开的缝隙绊得跪在碎石上。
她望着玄尘的背影,忽然发现他的衣角在无风自动——不是被空间乱流卷动,而是被门里涌出的雾气托着,像是某种古老的仪式。
\"如果锁灵是你的神魂......\"她的声音被震动声撕碎,\"那重新锁门需要什么?\"
玄尘的指尖在门上顿住。
他能听见门里传来的呜咽,像是千万个被吞噬的文明在哭嚎。
记忆里的守门人告诉他,锁门需要献祭守门人的全部神魂;而\"玄尘\"这一世告诉他,他还有林初雪渡的精血,有吞噬系统攒的气运,有......
\"需要我自己。\"他轻声说,声音被门里的呜咽吞没。
林初雪的因果律视觉突然恢复清明。
她看见玄尘的因果线末端,那团银雾正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门影里伸出的无数魂魄丝线,像贪婪的蛇,正顺着他的指尖往身体里钻。
\"回来!\"她爬起来扑过去,却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被震波掀翻。
玄尘的身影已经与门影重叠,青铜门上的符文开始亮起血红色的光——那是他的血,正顺着指尖滴在门上,将\"玄尘\"两个字刻进封印。
门里的呜咽声突然变成轰鸣。
林初雪看见那半张脸彻底清晰了,和玄尘此刻的表情一模一样,嘴角勾着癫狂的笑,眼中却有两行血泪。
\"玄尘!\"她尖叫着,却发不出声音。
玄尘的指尖突然一颤。
他听见林初雪的尖叫,混着记忆里守门人最后的警告:\"不要相信门里的倒影,那是你最渴望成为的自己。\"
可此刻门里的倒影,分明在对他笑,在说:\"回来,做真正的守门人,做这三界的秩序。\"
而他掌心的星辰阵图,正在告诉他另一个真相——吞噬系统的本源,竟和这扇门里的雾气同源。
他之前吞噬的阵法、夺取的气运,原来都是在为这扇门积蓄力量。
\"原来......\"他的声音被门里的轰鸣淹没,\"我一直是钥匙。\"
林初雪的因果律视觉再次刺痛。
她看见那扇门的符文突然全部转向,原本指向归墟的纹路,此刻竟缠上了玄尘的因果线,像要把他整个人拽进去。
\"玄尘!\"她终于发出声音,带着哭腔,\"你说过要改写命运的!\"
玄尘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想起方才在幻境里,自己作为\"人\"重生时,第一次看见林初雪的因果线——那是他这一世最干净的光,没有被任何气运污染,没有被任何因果缠绕。
\"去他妈的使命。\"他突然笑了,掌心的阵图爆发出比混沌更炽烈的光,\"我偏要做玄尘。\"
门里的呜咽声突然变调,像是被激怒的野兽。
玄尘能感觉到门在推他,锁灵在拽他,可他的双脚像生了根,死死钉在地上。
\"林初雪!\"他转头冲她喊,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认真,\"帮我看着因果线!
如果我......\"
话音未落,门影突然剧烈震颤。
林初雪的因果律视觉里,所有裂缝同时闭合,门影像被捏碎的镜子,碎成万千光点。
玄尘的身影从光里跌出来,撞进她怀里,额头抵着她颈窝,滚烫的呼吸喷在她锁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