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镜影的身影果然在阵中出现迟滞。
玄尘盯着对方瞳孔里闪过的迷茫,这丝破绽让他眼底的星芒更盛。
他早算到镜影依赖他的记忆构建攻击,却无法复制此刻的\"变数\"——当他作为独立个体做出超越记忆的选择时,虚影便成了刻舟求剑的笑话。
\"分裂?\"玄尘望着突然出现的三道虚影,嘴角扬起讥诮。
左边虚影穿着他十五岁时被雷劫劈碎的破法袍,腰间还挂着当年偷画的小怪兽符纸;中间虚影是三个月前在便利店叼着关东煮的懒样,热汤渍还挂在警服上;右边虚影最陌生,眉眼间带着三百年前作为阵灵时的木讷,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不存在的阵谱。
他突然抬手,掌心的星辰阵图光芒骤暗。
林初雪在门外猛地睁大眼睛,因果线里玄尘的赤金线竟像被剪断的琴弦般摇晃——这是他从未有过的举动。
上回被雷劫劈碎法袍时,他宁可烧光半座山的灵脉也要护住阵图;昨夜她递关东煮时,他还笑着说\"这破图比命还金贵\"。
右边虚影的木讷突然出现裂痕。
它的指尖停在半空,眼尾的褶皱不自然地抽搐两下——那是玄尘作为阵灵时绝不会有的表情。\"找到了。\"玄尘低喝,左手掐诀引动归墟能量,右手握拳砸向右侧虚影心口。
混沌海的浪涛突然倒卷,无数道种被这股力量牵引着蜂拥而来,在他拳风里炸成金色漩涡。
三道虚影同时发出尖啸。
左边的破法袍虚影被漩涡卷得支离破碎,中间的便利店懒样虚影试图抓向他的储物戒(那里还躺着半袋没吃完的糖炒栗子),却在触及的瞬间被星芒灼穿手臂。
右边的阵灵虚影最顽强,它张开嘴,发出的却是玄尘七岁时哄小猫的软声:\"别怕,我给你裹块布。\"
玄尘的呼吸陡然一滞。
记忆里那只花斑猫的体温突然涌上来,湿软的小舌头舔过他冻红的手背。
但他的拳头没有停,反而运转起逆吞诀,让归墟能量顺着拳锋灌进虚影体内。
系统本源在识海翻涌,这次没有警报,只有温热的流淌感——像在吞噬一块本就属于他的血肉。
\"你不是我。\"他盯着虚影逐渐透明的面容,掌心星芒抵住其眉心,\"你是他们用我的过去捏的泥人,是天道刻在我灵魂上的枷锁。\"
最后一击落下时,归墟海突然安静得可怕。
所有虚影同时崩解成光点,其中一粒银芒擦过玄尘眼角,烫得他眼眶发酸。
他踉跄着扶住青铜门,这才发现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星辰阵图的光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像被风吹的烛火。
门被撞开的瞬间,林初雪的警服下摆还沾着便利店的热汤渍。
她扑过来时带起风,吹乱了他额前的碎发。
因果律视觉里,他的因果线不再是扭曲的暗红,却多了几缕若有若无的灰——那是原初污染的残痕。
她抓住他垂落的手,触到掌心那粒蒙尘的灰点,温度竟和自己的心跳同频。
\"还剩多少力量?\"她声音发颤,拇指无意识地摩挲他掌纹里的血痕。
玄尘望着自己逐渐黯淡的星图,喉结动了动。
归墟海深处传来门轴转动的吱呀声,那扇他从未见过的新门又浮现了一瞬,门楣符文在他视网膜上烙下淡金色印记。
他收回视线,冲她扯出个懒散的笑:\"足够关上门了。\"
话音未落,青铜门突然剧烈震颤。
林初雪看见他瞳孔里闪过刹那的痛楚——那是系统本源在反噬。
他的指尖抵在门中央,最后一道阵纹刚勾勒到一半,星图的光纹便彻底熄灭了。
归墟海的浪涛重新翻涌,几缕混沌雾气从门缝里渗出来,沾在林初雪后颈的星辰烙印上,烫得她倒抽冷气。
玄尘的额头抵在她发顶,呼吸扫过她耳尖:\"帮我按住这扇门。\"他的手覆上她按在门上的手,体温透过警服布料传来,\"用你的因果锚钉,把所有要漏出去的...都钉死。\"
林初雪咬着唇点头。
她看见因果线里,两人交握的手间升起赤金与灰的缠线,像根细不可见的绳索,一头系着归墟门,一头系着她后颈的烙印。
玄尘的气运值在手机屏幕上疯狂跳动,数字最后定格在\"99%\"时,突然黑屏。
\"要关门了。\"玄尘轻声说。
他的手指在门上划出最后一笔,归墟海的浪涛突然倒灌进青铜门,将所有混沌雾气卷了回去。
新门的轮廓在浪涛深处一闪而逝,门楣符文却越来越清晰,像在等他。
林初雪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她烙印里抽离,疼得她攥紧他的衣角。
玄尘的下巴蹭过她发顶,低笑里带着疲意:\"别怕,这次...我不会再让你追着因果线跑了。\"
青铜门闭合的瞬间,那粒灰点突然从玄尘掌心飞起,钻进了门缝。
林初雪的因果律视觉里,所有灰雾都被锁在了门内,只剩那根赤金与灰的缠线,还在两人手间轻轻摇晃。
玄尘望着闭合的门,喉间溢出一声轻咳。
他摸了摸储物戒,里面道种的纹路比之前更清晰了些。
归墟海的浪涛声渐远,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凤鸣——是青鸾的声音。
他转头看向林初雪,她警服上的汤渍在灯光下泛着暖光,像朵开败的花。
\"走?\"他说,伸手理了理她被风吹乱的头发,\"巷尾的糖炒栗子...应该还没卖完。\"
林初雪盯着他苍白的脸,突然踮脚碰了碰他唇角。
她尝到血味,还有淡淡的焦糊气——是刚才被混沌冲击烤焦的眉毛味。\"先去医院。\"她拽着他的手腕往外走,\"你刚才咳血了。\"
玄尘没有反抗,任她拉着。
归墟门在身后彻底隐入混沌海,新门的轮廓却在他识海里越来越清晰。
系统本源的流淌感还在,这次不是吞噬的贪婪,而是...生长。
他摸了摸心口,那里有根线,系着林初雪后颈的烙印,也系着门内未消的灰雾。
\"变数。\"他轻声说,嘴角扬起惯常的懒散笑意。
而在归墟门闭合的瞬间,那扇新门的符文突然亮起。
门内传来低沉的轰鸣,像是某种存在被惊醒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