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金线里跳动着无数光点,那是天机老人的气运在啃噬他的命格——可当星芒撞上那些光点时,金线竟像被火烤的蛛丝般蜷曲起来。
\"这不可能!\"天机老人的声音拔高了,原本枯槁的面容因震惊而扭曲,左脸的疤痕随着肌肉抽搐泛出青紫色。
他的金线突然爆发出刺目的金光,却在触及归无皮肤的瞬间被星芒染成银白——那些金芒不再是绞杀的利器,反而化作细碎的光雨,在归无头顶织成虚幻的图景:他看见自己跪在石塔前,小乞儿的手正从他掌心抽走半块干粮,泥污的指腹擦过他手腕的温度,竟比刚才的触感更清晰十倍。
\"反写命运......\"归无听见自己喃喃出声。
这四个字不是学来的,是星芒在他识海里刻下的印记。
他突然明白,那团\"种子\"根本不是什么外物,是他每次选择善意时,在因果律里埋下的芽——石塔的干粮、替老妇驱邪时多留的符纸、甚至昨日给流浪猫喂的半块馒头,所有被天道忽略的\"无用\"善意,此刻都在他体内开花。
天机老人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
他分明在操控归无的命运,可那些被篡改的因果线突然长出倒刺,扎进他的识海。
归无的意志顺着金线逆流而上,像根细针般戳破了他用千年气运编织的防护——在那短暂的刹那,天机老人看见自己的命格里多了道银纹,像条蛇般盘踞在\"抹杀归无\"的命数旁。
\"你竟敢染指我的命格!\"天机老人的怒吼震得石拱上的碎石簌簌坠落。
他的右手猛地掐住自己的左手腕,金线瞬间被扯断,断口处渗出的金血不是液态,而是凝成细小的金粒,每一粒都在尖叫着\"天命不可违\"。
他踉跄后退三步,枯瘦的胸膛剧烈起伏,原本浑浊的眼睛里终于浮起恐惧:\"你不过是个刚入道的毛头小子......\"
\"因为你也不过是命运的一部分。\"玄尘的声音像片落进深潭的叶子,荡开层层涟漪。
他不知何时已从石拱边直起身子,指尖还沾着未干的阵纹焦土,\"而他——\"他抬下巴点了点归无,\"是命运之外的变量。\"
天机老人的喉结滚动两下。
他死死盯着归无,后者皮肤下的星芒仍在流动,连眼尾都染上了银亮的光。
远处传来幽冥界特有的风啸,混着归无急促的喘息,像极了某种古老预言的前奏。
\"此事......未完。\"天机老人咬着牙说完最后一句,身影开始虚化。
他消失前的最后一个动作,是抬起颤抖的手,指向归无丹田的位置——那里的星芒突然暴涨,在虚空中划出一道裂痕,将他的残影撕成碎片。
归无的双腿一软,瘫坐在焦土上。
他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每一下都震得耳膜发疼。
额角的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在地上砸出小坑,可他的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明。
他抬头看向玄尘,后者正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嘴角挂着抹若有若无的笑。
\"我......做到了吗?\"归无的声音发哑,像是被砂纸磨过。
玄尘伸手,掌心的温度透过归无汗湿的手腕传过来。
他没直接回答,反而用拇指抹掉归无额角的汗:\"你只是刚开始。\"
远处传来布料摩擦的轻响。
归无转头,看见林初雪站在悬浮摩托旁。
她的警服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左眼下的泪痣随着她眯起的眼睛微微跳动——那是她启动因果律视觉的标志。
归无能看见她眼底流转的银线,那些本应缠绕在他命格里的凶煞之气,此刻正化作细碎的光斑,像春雪般融化。
\"你看到了?\"玄尘的声音里带着点调侃。
林初雪没接话。
她望着归无,后者皮肤下的星芒已淡去,只在手腕处还留着一圈银痕,像条天然的腕带。
她想起三日前在警局档案库查到的记录:归无的出生证明上,母亲的名字被涂得乱七八糟,父亲一栏写着\"不详\"。
那时她用因果律视觉看他,命格里只有团混沌的黑雾;可现在......
\"也许......\"林初雪轻声说,声音被风揉碎,\"新的时代,真的开始了。\"
归无顺着她的目光望向天际。
幽冥界的边界处,原本稳定的气运屏障突然泛起涟漪,像块被石子砸中的黑玉。
他腕间的冥蝶突然振翅,银粉撒落的轨迹不再是无序的,反而组成了个模糊的\"劫\"字。
玄尘的悬浮摩托引擎突然轰鸣,后架上的黑玉钥匙开始发烫——比之前任何时候都烫。
\"要变天了。\"玄尘低头看了眼钥匙,又抬头望向幽冥界的方向。
那里的气运紊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像团逐渐膨胀的墨汁。
归无握紧了玄尘的手。
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知道天机老人是否会卷土重来,更不知道自己的成长是否能抵御更大的风暴。
但他知道,此刻掌心的温度,比任何天道的规则都更真实。
风裹着幽冥界的腐臭掠过,却吹不散归无眼底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