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无转头望去,看见她的警服还滴着水,怀里抱着个黑色U盘,那是装因果影像的。
而在她身后的云层里,有团暗红的光正在凝聚,像只蓄势待发的眼。
玄尘低头看向自己掌心的数据流,那里不知何时多了行不属于阵图的文字,用银线写成,歪歪扭扭,像是孩童的涂鸦:
\"游戏,开始了。\"林初雪的悬浮摩托碾过青石板的声响惊碎了山雾。
她发梢滴着水,警服下摆还沾着泥点,怀里的黑色U盘被攥得发烫——那里面存着七段因果影像,每段都像扎进她视网膜的刺。
归无迎上去时,她直接把U盘拍在他掌心:“陈真人的命线断口有银纹,和你腕上的一样。”
玄尘没回头。
他仍盯着掌心的数据流,星阵的微光在他瞳孔里碎成金砂。
归无注意到他指尖在阵图边缘划出极细的灵纹,那是只有阵修能看懂的“虚掩”手法——像故意留了道门缝。
“系统在试探。”玄尘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阵雾,“它想借归无的命格重构术,在命运体系里打个洞。”林初雪的呼吸顿住:“你是说……”
“三天前归无第一次用能力时,黑玉钥匙发烫。”玄尘转动颈间的钥匙,暗红光泽顺着他喉结起伏,“那不是吞噬气运的正常反应,是系统在标记。它需要个‘活接口’,好把自己的意志渗进轮回规则里。”
归无低头看腕间的银痕,那纹路正沿着血管往手肘爬,像条被惊醒的蛇。
他突然想起三天前在警局档案库,出生证明上那个被涂掉的“玄”字——或许从那时起,系统就把他和玄尘的命线缠成了死结。
“所以你刚才在阵里留了破绽?”林初雪突然懂了。
玄尘布的命轨稳定阵表面在修复归无的命线,实则在数据流里埋了段虚假轨迹:“引蛇出洞。”
山风卷着松涛灌进山谷。
玄尘忽然抬头望向东南方,那里的云层正翻涌成暗红漩涡——和他黑玉钥匙的光同频。
归无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隐约听见金属摩擦般的嗡鸣,像某种机械在云端苏醒。
“来了。”玄尘的指尖掐进掌心,阵图在他身后暴涨成十二丈星轮。
林初雪本能地拽着归无后退三步,警棍从袖中滑出半寸——她见过玄尘布阵,但这次的星芒带着刺人的冷意,每道弧光都像淬了毒的刃。
黑影是从地底钻出来的。
归无的后颈先泛起凉意,那是因果线被搅动的预警。
他看见一团灰雾从两人脚边的青石板缝里渗出,凝聚成裹着黑袍的人形,面上蒙着半张青铜鬼面,只露出下颌——那皮肤白得近乎透明,血管像蓝丝线般爬满脖颈。
“命运种子。”鬼面人开口时,声音是雌雄莫辨的电子音,带着电流杂音,“交出来,系统会给你完整的气运权限。”
玄尘笑了。
他的笑混着星阵的光,在夜色里碎成锋利的棱:“权限?你们给过我选择吗?”话音未落,他指尖的星纹突然炸裂,十二道弧光如锁链般缠上鬼面人——那是因果锁链阵,归无在《阵道手札》里见过,能将目标困在“刚要动手”的时间循环里。
鬼面人突然僵住。
他抬起手,却发现自己的指尖永远停在归无命门三寸外,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青铜鬼面下传来闷吼:“你竟敢篡改系统协议!这是清洗程序的核心任务——”
“我从未属于它。”玄尘打断他,步幅平稳地走到鬼面人面前。
黑玉钥匙贴在他心口,此刻烫得能烙穿皮肤,“所谓系统,不过是上古天道怕阵灵污染失控,造出来的清道夫。但它忘了……”他伸手扯下鬼面人的青铜面具,露出底下完全机械化的面容:齿轮代替了骨骼,光缆在眼眶里跳动,“清道夫也会染上病毒。”
归无的呼吸一滞。
他终于看清对方的真面目——这根本不是活人,是系统的具现化载体。
而更让他震撼的,是玄尘说这些时的眼神:平静得像看一场早该谢幕的戏,却藏着刀刻般的狠戾。
“原来……”归无的声音发颤,“你早就知道系统的真相?”
“从它第一次让我吞噬天机阁气运时。”玄尘没回头,仍盯着机械人脸上的光缆,“他们以为用‘吞噬’当诱饵,就能让我乖乖当刀。可他们忘了,阵灵天生会‘解析’——包括解析规则本身。”
机械人的光缆突然爆出火星。
它虽然被困在时间循环里,却还能发声:“你阻止不了……清洗程序已经启动……所有异常命格都会被……”
“闭嘴。”玄尘屈指一弹,星阵的光突然凝成尖刺,刺穿了机械人的喉管。
光缆迸溅出幽蓝的液体,在青石板上腐蚀出滋滋响的小洞。
他转身时,衣摆扫过归无腕间的银痕,温度烫得惊人:“它在临死前给系统传了信号。接下来,他们会派更棘手的东西来。”
林初雪突然举起手机,屏幕上跳动着红色警报:“市立医院的监控被黑了!所有本该死亡却存活的病例档案……”
“不用看了。”玄尘扯过归无的手腕,用指尖在银痕上画了道阵纹,“系统要销毁证据。但他们漏了件事——”他抬头时,眼里有星芒在烧,“归无的命格重构术,本质是‘创造可能’。而可能……”他的拇指重重按在归无腕间的阵纹中心,“是杀不死的。”
归无倒抽冷气。
他感觉有滚烫的灵力顺着玄尘的指尖涌进身体,银痕突然发出刺目的光,却在触及那道阵纹时像被火烤的雪,缓缓消融。
他望着玄尘绷紧的下颌线,突然想起三天前在阵里看见的金色丝线——那些被扯断又重组的线,或许从来都不是束缚,而是……
“我不想成为工具。”归无轻声说,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惊讶的坚定,“也不想因为我的能力,让陈真人那样的人平白送命。”
玄尘的手顿了顿。
他侧过脸,归无看见他眼尾的泪痣在星阵里泛着暖光,和平时玩世不恭的笑不同,此刻他的表情像块被磨亮的玉,清冽而锋利:“那就学会掌控它。”他指向云层里仍未消散的暗红漩涡,“要彻底斩断系统的线,我们得去归墟。”
“归墟?”林初雪皱眉,“那里时间法则紊乱,连元婴修士都不敢轻易踏足……”
“所以才是最好的战场。”玄尘扯下颈间的黑玉钥匙,在掌心里抛了抛,“系统的核心代码藏在归墟深处,而我……”他冲归无笑了,那笑里有孤注一掷的疯狂,也有破釜沉舟的痛快,“要把它的老巢拆了。”
归无望着玄尘掌心的钥匙。
那钥匙不知何时不再发烫,表面浮起细碎的裂纹,像块即将崩解的旧玉。
山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他听见自己说:“我跟你去。”
林初雪突然抓住玄尘的衣袖:“需要我做什么?”
“守住人间。”玄尘将手机递给她,屏幕上是他刚写好的备忘录——那是给所有可能被系统波及的修士的预警,“因果视觉是最好的盾牌。如果我们三天没回来……”他的声音轻了轻,“就烧了《上古阵录》的残卷,至少……”
“别说这种话。”林初雪打断他,用力攥了攥他的衣袖,转身走向悬浮摩托。
警灯在她背后亮起红光,像颗不肯熄灭的星:“我等你们回来喝酒。”
摩托的轰鸣消失在山雾里后,玄尘转向归无。
星阵的光仍在他们周围流转,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道要刺破黑夜的剑。
归无看见玄尘指尖结了个复杂的印诀,那是《阵道手札》里记载的“虚空越界阵”。
“抓紧我。”玄尘说,声音里有某种归无从未听过的温柔,“归墟的风很烈,别松手。”
归无点头。
他感觉有冰凉的灵力从脚底升起,像无数小手托着他的身体。
玄尘的掌心覆在他后心,温度透过衣料传来,比任何命运的规则都更真实。
当虚空的裂隙在他们脚下裂开时,归无最后望了眼云层里的暗红漩涡——那光正在减弱,像只被拔了爪牙的兽。
而在裂隙深处,有更浓重的黑暗在等待。
那里漂浮着上古神魔的道种,沉淀着时间的碎片,藏着连系统都不敢触碰的秘密。
玄尘望着裂隙深处泛起的幽蓝微光,喉间溢出一声低笑。
他知道,真正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归墟深处,是否藏着命运之外的真相?
玄尘与归无的旅程,又将揭开怎样的秘密?
山风卷着星阵的光,将两人的身影卷入虚空裂隙。
当裂隙闭合时,云栖山的青石板上,只留下两行交叠的脚印,和半片闪着银光的阵纹——那是归无腕间最后消散的银痕,像句未写完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