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雾瞬间翻涌。
玄尘在幻境里看见,一道金光破雾而来,像把烧红的剑,将巨手斩成碎片。
归无踏入灰雾的瞬间,命核之力在经脉里灼烧。
那柄用鲜血凝成的小剑在掌心发烫,像要把骨头都熔了——他早该想到的,玄尘总爱往最危险的地方钻,而自己,天生就是要替他兜底的那个。
幻境里的灰雾裹着腐草味涌来,归无的金芒在身周炸开,像撒了把碎星子。
他看见玄尘被巨手按在半空,天机老人的残影正片片碎裂,那些写满命理的碎片里,竟夹杂着他少年时在街头讨饭的画面、玄尘第一次教他画阵图时沾了墨的指尖、林初雪举着相机追他们跑过三条街时飘起的马尾。
\"你不该害怕书写。\"归无的声音撞碎了灰雾的黏滞,小剑指向天机老人,\"因为你本就可以写下不同的结局。\"
天机老人的瞳孔骤缩。
他望着归无掌心的命核之光,那光里映着他曾在天命棋局里输掉的所有可能——本该考上仙门的小徒弟没被雷劈死,本该被抹去的红裙女子在桃花树下笑出了酒窝。
那些被他亲手划掉的\"不可能\",此刻正从归无的金芒里淌出来,在虚空中凝成新的因果线。
\"我......\"天机老人的手指颤抖着抚过那些光痕,最后一缕残魂突然发出轻笑,\"原来不是规则困住了笔,是执笔的手先软了。\"他的身影开始消散,却不是往虚空里坠,而是化作万千星屑,扑向最中央那本最大的书册。
封皮上的黑暗纹路被星光烫出裂痕,露出底下珍珠母贝般的光泽。
与此同时,现实中的林初雪正跪在玄尘瘫软的躯体旁。
因果相机的取景框里,原本纠缠的灰雾正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细若游丝的金线——那是被命运书页禁锢的因果线,此刻正顺着她的指尖往相机里钻。
她咬破舌尖,血腥味漫进喉咙,手指在虚空中划出复杂的轨迹,像在编织一张发光的网。
\"命运不再是枷锁,而是路径......\"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震得周围的书册嗡嗡作响,\"而我们,是行走其上的人。\"因果线缠上她的手腕,在皮肤上烙出淡金的印记,那是她用三个月追捕妖修、用十七次因果断裂换来的领悟——真正的因果,从来不是被写好的剧本,而是每一步选择溅起的火星。
玄尘的睫毛颤了颤。
他在幻境与现实的夹缝里看见,天机老人的星光正往书页里钻,林初雪的因果网正往天地间撒,归无的命核之光正把灰雾烧出个透亮的窟窿。
系统的警告声在耳边渐弱,取而代之的是心跳声——不是他的,是那些被禁锢的因果线在跳动,像无数颗被捂了太久的心脏突然开始呼吸。
\"啪。\"
玄尘睁开眼时,正看见归无从幻境里退出来,金芒还在指尖噼啪作响,掌心的小剑已经淡成了一道白痕。
林初雪的相机掉在脚边,镜头上凝着层薄汗,她正用袖子擦眼角,睫毛上沾着星屑——他猜那是天机老人留下的。
\"醒了?\"归无伸手要扶他,却被他笑着推开。
玄尘撑着地坐起来,掌心躺着那本最大的书册,封皮上的黑暗纹路已经彻底消失,只剩一片空白。
他摸了摸书页,纸纹里还留着天机老人最后那声轻笑的温度。
\"命运不再由天定。\"他把书册递给归无,指腹擦过对方掌心的命核灼痕,\"而是由每一个人,每一次选择,共同书写。\"
归无接过书册的瞬间,空白书页突然泛起涟漪。
他能感觉到指尖传来细密的震颤,像有无数个声音在说\"看这里选这里写这里\"。
那些声音里有他讨饭时给过他半块炊饼的老妇人,有玄尘教他画阵图时骂他\"笨得像块石头\"的气音,有林初雪举着相机追他时喊的\"站住别跑\"——原来所有被他以为无关紧要的选择,早就在命运的草稿箱里落了笔。
林初雪凑过来,相机不知何时又举在了眼前。
取景框里,归无手中的书册正渗出万千金线,每根线上都挂着个小光点,那是人间、幽冥、归墟里每一个正在做选择的人。
她按动快门,\"咔嚓\"声里,金线突然活了,顺着镜头钻进相机,在显示屏上拼成一行字:
\"下一章,由你书写。\"
归无望着书页上渐渐浮现的淡金纹路,那是命核之力与命运本源在共鸣。
他听见玄尘在旁边轻笑:\"别紧张,你写砸了我帮你改。\"又听见林初雪戳他后背:\"好好写,不然因果线会打结的。\"
风从虚空中吹来,掀动书页。第一页的空白处,正等着第一笔墨迹。
归无握紧书册,掌心的灼痛突然变成了温热。
他望着远处漂浮的万千书册,那些曾被禁锢的命运正从封皮里探出头来,像一群等着学步的孩子。
他要写什么?
是那个总爱闯祸的阵灵少年终于学会收敛锋芒?
是女刑警的因果相机拍出了比星辰更亮的光?
还是......
书页突然发烫。
归无低头,看见自己的指尖正渗出淡金的光,在纸上画出第一道痕迹——那是他与玄尘在巷子里分烤红薯时,落在砖缝里的糖渍形状。
而在三界之外,混沌海的道种突然震颤,幽冥的无间血海翻起浪花,人间的赛博修真都市里,某个外卖小哥的手机突然弹出提示:\"您的气运值,正在刷新。\"
归无望着笔下渐显的纹路,突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