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刃虚影划过幽暗,焚香之火点燃尘埃。
那一道由暗金锋芒开辟、由金焰照亮的通道,如同刺入洪荒心脏的引信,笔直贯穿烛龙古道入口的混沌。通道两侧,是凝固如墨的时空乱流,隐约可见巨大到令人窒息的龙鳞状岩壁轮廓在黑暗中起伏,散发着源自开天辟地之初的苍茫龙威与时光沉淀的腐朽气息。空气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唯有沉重的、仿佛能压垮神魂的时空压力,如同冰冷的潮水,顺着通道汹涌灌入焦土营地。
“呃……”本就气息奄奄的苏墨,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洪荒威压冲击得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被身边的巫族战士死死架住。他挣扎着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那条通道,眼中燃烧着决绝的火焰。通道尽头,是无尽的幽暗,但苏墨知道,那幽暗之后,便是终局战场——不周山!
“全军——整备!”苏墨的声音嘶哑如破锣,却带着钢铁般的意志,穿透了营地的死寂与通道涌来的压力,“还能动的!扶起身边的兄弟!带上所有能带的!一炷香后——随神主——踏入古道!”
命令如同投入滚油的冰水。短暂的死寂后,营地爆发出最后的生命力。劫修、巫族战士、妖族,无论之前多么疲惫,无论身上带着多重的伤,只要还能动,都挣扎着爬起。他们撕下衣襟,用劫焰灼烧伤口止血;他们捡起断裂的骨矛,用焦土中的金属碎片勉强绑扎;他们将昏迷的同伴背起,用绳索紧紧缚在身后。没有豪言壮语,只有沉重的喘息、压抑的咳嗽、金属摩擦的铿锵,以及那无声流淌在每个人眼底的、百战余生的铁血与决然。
白泽指挥着残存的妖族,将最后一点催生的“净浊草”捣碎,混合着建木微弱的生机露水,分发给重伤员吊命。他雪白的异兽低伏在侧,额头的独角持续散发着微弱的星辉,驱散着古道入口弥漫过来的、令人心神不宁的时光尘埃。
祭坛旁,周尘静静伫立。他一手扶着依旧虚弱、勉强支撑着坐起的青瑶,另一只手虚按在空中。掌心之下,那几枚香火傀儡核心燃烧的金焰已渐渐微弱,化作几点倔强的火星。他暗金的瞳孔倒映着通道深处翻涌的黑暗,如同两口吞噬万物的漩涡。铁手断刃的虚影在他身侧悬浮,散发着不屈的锋芒。
青瑶靠在周尘臂弯,脸色依旧苍白,但眉心的青莲印记在古道气息的刺激下,正缓慢而坚定地旋转着。她清澈的右眼望着下方挣扎集结的队伍,另一只流转神性威严的眸子,则穿透古道入口的幽暗,仿佛在凝视着那即将到来的风暴中心。一股微弱却异常坚韧的轮回道韵,如同无形的涟漪,以她为中心悄然扩散,抚慰着战士们紧绷的心神,驱散着古道带来的部分时空错乱感。
一炷香的时间,短暂得如同呼吸。
当最后一名还能行动的战士背负起昏迷的同伴,当白泽将最后一点星辉洒向队伍,当青瑶眉心的青莲光芒稳定下来——
周尘动了。
他没有回头,只是扶着青瑶,一步踏出。
无声无息,他的身影已出现在那条被金焰照亮的通道起始点。脚下,是焦黑破碎的焦土;前方,是吞噬一切的洪荒古道。
“走。”
一个字,冰冷,清晰,不容置疑。
没有慷慨激昂的动员,没有悲壮的告别。这一个字,便是最终的战鼓,敲响了远征的序章。
苏墨深吸一口气,那口气仿佛带着焦土最后的灼热与血腥。他挣脱了搀扶,挺直了腰背,尽管身体依旧摇摇欲坠,胸膛的劫焰核心却如同回光返照般亮起。他迈开脚步,第一个踏上了那金焰通道。赤金色的劫焰铠甲在他体表浮现,虽布满裂痕,却依旧散发着守护的光。
“走!”巫族的统领低吼一声,背起昏迷的同伴,大步跟上。沉重的骨靴踏在通道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走!”妖族的统领发出低沉的咆哮,带着残余的族裔,沉默地涌入通道。
一个接一个,背负着伤者,紧握着残兵,拖着疲惫的身躯,六百多名战士,如同汇入古道的血色溪流,沉默而坚定地踏入了那条被金焰照亮的时空裂隙。通道并不宽敞,队伍拉得很长。金焰的光芒在深邃的黑暗中显得如此微弱,仅仅照亮了脚下几丈之地。两侧是凝固的、仿佛随时会倾轧下来的黑暗,巨大的龙鳞状岩壁在光影边缘若隐若现,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古老压迫感。空气中弥漫着时光腐朽的尘埃气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颗粒感,仿佛吸入了凝固的历史碎片。
通道内的时空压力比入口处更甚。每一步踏出,都感觉身体沉重一分,灵魂仿佛在被无形的巨手揉捏。劫焰铠甲的光芒在压力下明灭不定,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重伤员的呻吟被死死压在喉咙里,只有粗重压抑的喘息在狭窄的空间内回荡。
苏墨走在队伍最前方,紧跟在周尘和青瑶身后数丈。他承受着最大的压力,额头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混合着血水滑落。他死死盯着前方周尘那如同定海神针般的背影,感受着身后队伍沉重而坚定的脚步声,将所有的意志都集中在维持体表的劫焰铠甲上,为身后的队伍分担一丝压力。
突然!
嗡——!!!
通道深处,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剧烈的空间震荡!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在黑暗深处翻了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