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依然骑在惊蛰背上,不停的跃过一处处房顶,向着城门疾驰,大街上,许多百姓从家中慌忙奔出,每一条街道中都有一个或两名衙役正接引的这些百姓去向城郊某处安全的地方,大难中的石阳县却并不慌乱,一切还算井然有序。
石阳县令区如虽好谄词令色,攀高结贵,却也颇有些治世之才,在这种内忧外患之下,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控制住城中局势,将受害范围控制在最低,同时安排衙役有条不紊的疏散城中百姓,也真当得起能吏二字。
“父亲,母亲,你们醒醒,你们怎么了?你们醒醒啊!呜呜!”一个小童的声音传入李依然的耳中。
李依然循声望去,四处房屋坍塌,一处废墟中传出呜咽的哭泣声,他急忙从惊蛰的背上跳出,向着声音来源处跃去。
翻开上面沉重的屋顶,浓烟裹挟着焦糊气息在废墟间游荡,两个已经烧焦的躯体弓着身蜷缩着,在他们的身下一个三岁的稚童被他们搂在怀里痛苦的哭泣。
他的父母用自己的身躯顶住了被烧焦坍塌的屋顶,给怀中的孩子留下了一线生机。
稚童身上褴褛的衣服被烈火焚成枯叶般的烂布,裸露的肩胛已经被高温灼烧成水泡焦痂,像是被泼了滚油的树皮。
他的双手已经烧成乌木色,溃烂的掌心却固执的攀住父母的脸,那两张曾经温柔如月,慈祥如春风的脸庞,此刻早已变得焦黑,皮肤在他指尖碎裂,簌簌落进血泊。
稚童翕动的嘴唇间溢出不成调的呜咽,带血的泪珠滚过灼伤的面颊,在焦土上烫出蜡泪般浑浊的印记。
李依然双眼通红,颤抖的手缓缓将稚童抱起,将体内真元化作水元之炁将稚童包裹,疗愈着他的伤势,减少他的痛苦。
“大哥哥,您能救救我父亲母亲吗?”稚童抬头看向李依然,乞求的目光灼烧着李依然的眼睛,稚童沙哑的声音如同一把钢刀割裂着他的心。
“他们累了,想休息一会儿,我们不要吵醒他们,好吗?”李依然不敢看稚童的眼睛,抱着他再次骑上了惊蛰。
“大哥哥,你骗我,其实我知道他们死了,他们再也看不见珂儿了,珂儿再也没有父亲母亲了!”稚童双眼再次流出血红的泪水,他虚弱的躺在李依然怀里,沙哑的哭声使得整个身体开始剧烈的抽动。
“你叫珂儿?珂儿别哭,他们只是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那里没有痛苦和忧伤,他们会在那里看着珂儿,在那里为珂儿祈福的。”
“可是珂儿想他们,想他们再抱抱珂儿,珂儿以后再也不调皮了,一定好好听他们的话,一定好好听话……父亲,母亲,你们回来好吗?”稚童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肉体上的疼痛和心里的悲伤令他心力交瘁,再也坚持不下去晕死了过去,娇小的身躯却依旧在睡梦中痛苦的抽搐,眼角的血泪触目惊心,刺痛着李依然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