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么想法?”
一边翻看着手上的星图,申公豹一边默默的推算道。
东皇太一把他原来的谋划和盘托出。
“姬家的天命现在只差盖上棺材板了。”
“这我知道。”
申公豹头也不抬的说道:“想当初这份天命,我还打算站在他们那边呢。
可惜。”
“可惜你这个家伙贪心不足,转投他派,更是把你那么多的好友都给拉入劫中。
最后落得个在这里坐监的下场。”
无支祁嘲讽的说道。
他不是那一个被困在淮水之中的自然之灵,作为东皇太一专门培养起来的二心,很多时候信息都是互通的。
自然知道申公豹当初干了啥事儿?以及那张破嘴的威力。
“成王败寇,时也命也。”
申公豹面对嘲讽也不辩解。
毕竟输了就是输了,赢了就是赢了。
当年也的确是他起了贪心,才把事情一步步的走到后面。
当然,后来所发生的一切事情都表明他的那点贪心算个屁呀。
“所以姬周之后自有新朝。”
“是谁?”
“是伯益的后人。”
说到这里,东皇太一顿了一下道:“不过我只是顺势而为,没在里面掺和太多。”
申公豹抬头看向东皇太一打趣道:“还是人间王朝这老一套。”
“人间王朝本就是因私而成。
既然想要推动人心之私,自然离不开他们。”
“这话说的在理。”
点了点头后,申公豹问道:“他们应该不是事情的终点吧?”
倒也不是他洞若观火,而是前事不忘,后事之师。
在这鬼地方啥也不能干,呆的久了。
一天到晚自然只好东想西想,想过去,想未来。
想过去的所有事,想种种没有实现的未来。
尤其是他当年最重要的那一场战争中的一切。
他在那一场大战之中,恰好又是一个连接各方的关键人物。
可以说,哪怕是本来定好的天命主角都没有他身上牵扯的事情多。
自然他想了很多,也想的很明白。
一件事情结束的时候,就是另一件事的开始。
所以世界上没有什么真正的终点,不过是又一个轮回的开始。
“你推动伯益后人建立新朝,终结姬周天命,看似是一切旧戏码的结束。
但不要说你现在干的人人有私之事,哪怕是原来的谋划,恐怕都没有办法在他们那个时候止步吧。”
东皇太一微微颔首:“我并未直接干预人选,也未赐予什么天命所归的祥瑞。
我只是在某些关键节点,稍稍影响了一下信息的传递和某些人物的认知。”
“嘿,润物细无声啊。”
申公豹啧啧称奇。
“你这手段,倒是比当年兵对兵、将对将,直接下场打生打死高明多了。
不过,事情完全按照你的想法走下去恐怕很难吧。”
“天下英雄如过江之鲫。”
东皇太一悠悠道:“好像那个时候你们因为一己之私,最终事情失控一样。
如今这个时代自然不会缺了那些追求一己之私的人。”
压根儿就没看东皇太一的深沉模样,申公豹直接朝着无支祁问道:“他是不是被人揍了?”
“没真动手,要不然的话,你可未必能见到我们俩。”
无支祁摊手道:“第一个好说,不过是把他看好的人收为徒弟。
真要是打,虽然说不能保证必胜,但也不怵。”
“这么说是第二个让你们改了所有的谋划。”
“为什么不是第三个?”
无支祁好奇道。
“因为要是第三个的话,你们现在要不是早就卷铺盖跑路,要不就是被人摁在地上摩擦了。”
申公豹毒舌道。
开什么玩笑?
人间王朝更替这种事儿的容错率,可没有那么大。
关键之处输一次都是万劫不复了,还想要输三次。
“第二个前段时间让你的师傅他们撵的到处跑。
之前他有一份化身落在我们的手里,大家就聊了一聊。
然后我们就来找你了。”
申公豹这一下是彻底精神了。
“何人如此勇猛,竟然能让他们出手,而且他干了什么?”
“那人上方下圆,是个搅屎棍。”
仿佛想到了什么,无支祁一脸难言的说道:“反正不论什么事情碰到他,就没有不起变化的。”
特么的,比当年的淮水还能闹腾。
说完,指了指申公豹手上的星图道:“这个东西还有刚刚那几样东西,都是他给我们的。”
再次看向手中的星图,申公豹点了点头道:“这就不奇怪了。”
他手上这份星图想要全面探明,没有足够的修为,那就是扯淡。
毕竟这份星图有点太过广阔了。
广阔到有不少东西都超出了他的认知,不论是当年,还是现在的认知。
“至于他具体做了什么,这我们不知道。
不过他逃跑之前,后土幽都现世,有新人入住。
佛门的天龙八部护法神被人搞成了天罗地网,还是跟佛门放下之道完全相对的天罗地网正在网罗众生。
四凶拿到了盘古之心,续上了当年盘古的那一斧,弥合归一,补全一切。”
“你们现在玩的这么野?”
申公豹听完了只感觉头疼。
特么的,随着时间的流逝,世界不是越稳固吗?
怎么还能搞出这些大活?
“不是我们玩的野。”
东皇太一的声音带着一种深沉的无奈。
“而是这些东西,本就潜藏在此方天地的根源深处,如同地底奔涌的暗流。
方教主,或者说,他的出现和行动,就像一把钥匙。
无意间,或者说有意地,撬动了某些我们以为早已尘封或稳固的界限。”
他指向申公豹手中的星图:“就好像这星图,上面的一些东西真要是现世,能翻出来的东西估计比上面的那些小不了。”
他是真的无奈。
毕竟他也算是在幕后黑手这一行当干了不少年了,自然也见过不少破局之人。
但哪一个像方圆一样,四处甩炸弹,还动不动就掀棋盘。
有这个想法也就罢了,关键在于他还真特么有这个能力。
搞成的事儿没几件,但搞破坏的事儿那是一件比一件成功。
“你的意思是,这个‘方圆’。”
申公豹眯起眼睛道:“他搞破坏的本事,比他建树的本事大得多?
而且,他掀桌子的方式,是直接去动那些连你们都觉得棘手,甚至不敢轻易触碰的古老禁忌?”
“正是如此。”
东皇太一叹了口气,这在他身上是极为罕见的情绪流露。
“寻常破局者,或借力打力,或釜底抽薪。
总归是在现有棋盘规则内寻求极致。
但此人?”
东皇太一打了个比喻道:“他好像处于一个礼崩乐坏的时代。
不对,比礼崩乐坏更礼崩乐坏的时代。
所以他仿佛对维系此世存在的某些底层规则缺乏敬畏。
或者说,他有一套迥异于此世的、属于自己的‘规则’理解。
因此他的行动往往直接针对规则本身,如同一个不按图纸、胡乱敲打承重墙的工匠。”
天下各国的人他见得多了,不讲规矩的也不少。
但像方圆这种完全没规矩的,他实在没怎么见过。
这不是指方圆不懂规矩。
恰恰相反,东皇太一觉得方圆很懂。
而且对于某些事情的认知,何止是一针见血。
说是挖地三尺都不为过。
东皇太一的声音带着一种深刻的困惑。
“仿佛他天生就活在‘承重墙’可以随意敲打,甚至本就该被敲打的环境里。
他的‘不守规矩’,并非出于无知或疯狂,而是一种根深蒂固的‘常态’认知。
在他看来,规矩根本不重要。
好像所有的规矩都是虚假一样,甚至突破规矩本身这件事儿都不重要。”
这个比喻让申公豹和无支祁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比礼崩乐坏更礼崩乐坏……”
申公豹咀嚼着这句话,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我有点明白了。
就像我们看待一座宫殿,想着是如何修缮、改造,甚至推倒重建。
但总归是在‘宫殿’这个概念里打转。
而在他眼里,这‘宫殿’本身的存在形式或许就是值得商榷的。
他可能想的是为什么不能是帐篷?
为什么不能是漂浮的岛屿?
甚至为什么一定要有个固定的‘居所’?
他质疑的是‘建筑’这个概念本身。”
无支祁忍不住插嘴道:“差不多就是这样。
不过或许他本意并非如此,但结果便是如此。”
“他的那种奇怪认知和随之而来的举动。
就像往一个看似平静的池塘里扔下一块巨石,溅起的水花和搅起的淤泥,往往超出扔石头者的预料。
他现在被撵得到处跑,恐怕也未必全是因为他本身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