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他太过信人,而不信天。
还是真的生性狂傲至极。”
朝阳天师十分无奈的说道:“他根本不打算朝着他看到的天机走,反而是一心想着跟他看到的天机作对。”
听到这话,张继先只觉得大隋那面好像玩的不比两宋这面差。
甚至好像更花。
不等张继先继续细思,朝阳天师声音透着几分嘲弄。
“他要一个最废物、最失败、最无能的人,取代下一任九五之人,建立新的王朝,开创远比九五之人更宏大的伟业。”
嗯,这个袁天罡选定的最废物、最失败、最无能之人就是朝阳天师。
张继先跟看傻子一般的看着朝阳天师说道:“你是怎么教的徒弟?”
“教徒弟?这种人你觉得是能教出来的?”
明白张继先是啥意思的朝阳天师苦笑道:“我的术数修为不要说能教他了?
哪怕是听他讲解都听不懂。”
天机这一脉,有的时候跟数学很像。
不会就是不会,以及天才是真特么天才。
只要想通了,越境升级比武道还快。
张继先一时语塞。
师傅碰到天才徒弟的确是一件好事,但这个天才徒弟要是太天才。
甚至天才的过了头,再搭配上这种性子。
不要说如父的师父了,哪怕是他亲爹来都未必能管得住这种人。
但,“你就真打算不管?
有着这样的能力还干这种糊涂事儿,乱来之下,惹出的乱子得祸害多少人?”
张继先忍不住质问道。
想要逆天改命不是什么大事儿,毕竟两宋这种只要卷出头的天机术数一道上的人,都动过这种心思。
或者说只要在这一道上,走的够远的。
不是见过,就是自己亲自干过这种事儿。
但特么的,也没有哪个人会像袁天罡这样没事儿找事儿,非得要逆天而行。
别人想要逆天而行,基本上都可以说得上是不得不为。
或因家国大义,不论正派反派,都是坚定站在自己的立场。
或者纯粹的私心,想要为自己,为后人谋福利。
但怎么样都不可能像袁天罡这样,纯粹就是觉得我牛逼。
所以我能干这些逼事儿,还特么主动给自己上强度。
只能说幸亏这个武道世界疯子太多,天才也太多,能压得下他这种如同小孩子炫耀本事一般的行为。
“所以我这不是来找你了吗?”
朝阳天师两手一摊,表示自己想要甩锅。
他是没法子了,朝阳一脉能在术数上比得过袁天罡的基本没有。
只有一个接近的李淳风,但天机术数修为上的差一线跟武道修为上的差异线是一个概念。
也就是差一线,基本就差的没边。
双方斗起来以后,低一线的人不想办法靠邪门歪道加强自身,只能被人吊起来打。
“他也会来两宋?”
面对张继先的问题,朝阳天师肯定的说道:“他绝不会错过两宋乱局给他提供的机会,毕竟大隋压了他太多年了。”
说到最后,朝阳天师一声长叹。
大隋是一个明眼人都知道迟早要炸的地方。
而且炸起来所造成的乱局,不会比天下任何一个混乱之地小。
毕竟大隋国内有造反能力,那种实打实打下天下的造反能力的势力,实在是有点过于多了。
杨家怎么可能会对这些势力无视。
既然不会无视,那就得想办法解决一下这个问题。
至于怎么解决?
两个办法,一个是杨家把这些人的势力削弱到他们没办法造反。
另一个办法就是杨家跟这些势力媾和,让这些势力没心思造反。
或者说造反所付出的成本,远比跟他们杨家合作共治天下来的大。
所以数来数去还是只有一个办法,杨家动手削弱这些势力。
毕竟皇权这种东西讲的就是一个唯我独尊。
跟人合作?
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这个道理,又不是这句话出现的时候才有。
更何况臣子可以合作,孤家寡人找谁合作?
不要忘了老杨家是怎么上位的,祖父抢外孙的家业,还是通过禅让的方式。
禅让以后,杨坚甚至都没让自己这个外孙子多活几年。
更准确来说,甚至连一年都没有活过就干掉了。
特么的,这种血脉关系都还没有超出三代以外的亲人都能这么搞,你敢跟他们合作?
脑子瓦特了,是吧?
就这样,杨家不敢放权,底下人也不敢信他们。
这种另类的得国不正,现在他们还没崩,全靠开国的那一帮老家伙们还在。
也是因为这帮老家伙们压着,一个个搞事的都还没有搞出大事。
只是在默默积蓄力量,等待时机。
嗯,袁天罡就是这里面的一份子。
等没有他们压着,大隋明天就能给仵作整个大活。
但这种旧世界的船,想要完全镇压住越来越广阔的新世界的波澜。
也基本上属于痴人说梦,毕竟每个生灵都有向上的欲望。
“原来是这样,大隋那面太静,这面太乱。”
张继先感慨道:“这种道路,袁天罡迟早把自己玩死。”
“静?
那不是静,是死寂。
是暴风雨来临前,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死寂。”
朝阳天师愤恨道。
如果说大隋天下那种,所有人都知道刀子迟早会落下来。
却不知道何时落,以何种方式落下的恐怖局面也能算得上静的话,实在有点太扯淡了。
不过凡事都怕对比。
相比起两宋的明刀明枪,烽火连天,大隋的确也能称得上是一句静。
就是这种静有一点太折磨人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的确应该早点退出来。
毕竟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这方世界只要愿意放弃,那你的后路还是很多的。
当然,放弃这种事儿对常人来说都很困难,更何况是这些信念坚定无比的天才呢。
“真师,你来了。”
看着赶过来的真师,张继先热情的为双方介绍起来。
“这一代的三山法脉之主,大隋朝阳一脉的天师。”
“朝阳见过真师。”
同为道教中人,朝阳天师自然也知道两宋三山法脉的威名,热情行礼道。
真师抬手虚扶,目光在朝阳天师身上稍作停留。
又扫过木匣中那八枚五色晶石,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错辨的洞察力:“浑天宝鉴,天妖屠神法,一正一邪,生死之敌,道友当真是好大的福缘。”
一开口就是老人情世故了。
不过听到此话,朝阳天师也暗自感慨对方眼力高明。
不过关于福缘之说,他还是忍不住感慨道:“时势所逼,不得不为。”
怎么说呢?
朝阳天师真的是一个一心秉持正道的家伙。
但就跟当年玄心正宗的金光一样,一步差,步步差。
以至于落到今天,一个正道天师成了别人的傀儡,更是堕入邪道。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
三身法脉正色道:“道友如今正邪相依亦是福祸相存,只待破劫而出,必能武学精进,远超往昔。”
“借道兄吉言了。”
朝阳天师同样正色道。
他虽然对这种事儿不抱希望,但别人这样好言祝福,总不能置之不理吧。
更何况他这次,好听一点,说是来合作。
难听一点,就是他实在压不下大隋的局面。
甚至连正一朝阳一脉的法脉都已经快保不住,跑过来求援的。
至于袁天罡?
我算人,人亦算我,没什么好说的。
坐下以后,三山法脉也静静的听起了此事的前因后果。
毕竟他接到的消息只是说让赶紧过来,这里有大鱼。
听完了以后,三山法脉沉默许久。
“袁天罡不足为虑。”
三山法脉断言道:“术数再高,也敌不过人心二字。
更何况,乱世之中死的最快的就是像他这种自以为能掌控一切的人。”
天机一脉真的很厉害,也很离谱。
毕竟能够让你提前知道那么多的信息,跟特么开了模拟器一样。
但是天机术数一脉最大的死穴,从来都不是算不准。
而是算的太准。
算的太准,知道的太多,一旦事情偏离方向。
就跟在考场上答题,突然发现自己准备的一切复习功课没用了一样。
毕竟,谁能想到临到考试的时候。
居然特么的换考题了,甚至连特么试卷都换了。
所以天机术数一脉天然厌恶各种变数。
这无关乎其他,只是因为一个变数蹦出来,所有的天机计算量直接指数级往上升。
“天机看得再清,终究是天的机,而非人的变。
人心、情义,乃至天下众生在绝境中爆发出的不可测度之力,哪里是人可以计算的呢?”
张继先感慨道。
他也是玩过这种把戏的,怎么说呢?
还好他没有像袁天罡一样把宝全压在这上面。
要不然的话,龙虎山不要说像现在这样还能传承有序,怕是棺材板都已经腐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