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赵志敬的骨肉皮相也变了，或者说他的骨肉皮相下面藏着好几副面貌。

仿佛有着一个名为赵志敬的本相，然后因为各种经历性情的不同，成长出了不同的赵志敬。

有真正的道德高士，也有道德基本上没有的奸邪小人，还有碌碌无为的平庸道人。

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再然后，这些赵志敬通通的塞到了他面前这个人的身上。

而且还特么的没有融合归一，而是各有各的独立之相。

这特么就有点扯淡了。

要知道，相由心生可不是开玩笑的。

这么多的相要是都代表着一个人的心的话，赵志敬现在还能站在这儿跟他聊天？

说赵志敬精神分裂都能算得上是轻的。

而且赵志敬的身形动作也有问题。

就好像那句抬手就知道你是谁家的小黑子一样，门派的武功是有套路的。

长久练习之下，一个人的身形动作自然会被武学塑造出深刻的印记。

这种深刻的印记，甚至有的时候连本人都无法察觉。

这也是为什么说，比起一个人的言语还不如看一看对方的武功。

毕竟话语可以说的天花乱坠，但那些骨子里都改不了的动作。

那些融入骨髓，形成本能的身体记忆，却做不得假。

嗯，江湖上说的武功破绽，大多数时候指得就是这些东西。

毕竟武学之道，无非就是两个方向。

一个是强壮自身，一个是杀伤敌人。

强壮自身，却强壮不了那些自己都发现不了的地方。

杀伤敌人，动作之间带着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惯性。

力量最薄弱的地方和力量传递最容易被忽略的地方。

这样两相结合之下，也难怪但凡一个人知道另一个人的武功破绽，能够像爸爸打儿子一样的把对方吊起来打。

可赵志敬呢？

他的身体记忆简直是一场灾难。

行走之间，身上的骨肉筋膜都在动。

都在那些奇怪的面相带动之下，开始完全不讲武学和玄学的动了起来。

只是这份传动的力量没有半点的延续性，除了它的根子。

就像他面前这个人本相为赵志敬一样，他身上的武功也都是全真道的武功。

但在那些面相之下，这些全真道的武功也基本上是五花八门。

甚至各种运劲用力之间，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搞的。

居然能把全真道这种玄门正宗的武功，搞出一副走火入魔的样子。

这不是简单的心性不定，或善于伪装可以解释的。

伪装总有痕迹，心性不定也有其核心脉络。

而赵志敬给人的感觉，是他的存在本身被撕扯成了无数碎片。

每一片都都是他，又不是他。

杂七杂八，就像面多了加水，水多了加了面一样，揉出了如今的他。

“看来天师看出了很多的东西。”

看着看他不顺眼的袁天罡，赵志敬十分坦然的问道。

“不错，看出了很多东西。”

说完以后，袁天罡一声长叹道：“我还从没想过一个人能够乱到这个地步，所以你是早就已经疯了，还是正在疯？”

既然赵志敬坦然，那他就更坦然了。

毕竟这事儿本身就跟他没关系，真要是着急，着急的也是赵志敬。

“我不是疯子，我也没有发疯。

如今这只不过是我多知道一些事情罢了。”

虽然因为知道的有点多了，搞成这副样子，但起因真的只是因为他知道了一些事情。

比如他知道了，他以后会成为一个卑鄙无耻，到最后被徒弟宰了的小人。

虽然在他成为小人之前，他的人品已经不怎么样。

但那样的经历实在太过真实，真实到仿佛发生了一遍。

仿佛真的有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赵志敬死了。

“知道了什么信息？”

袁天罡还真有些好奇，是什么样的东西可以让一个人成了这样的状态。

这要是搞明白了，以后还练个屁的武。

直接把那些同源而异出的信息拿来，安在人身上不就行了吗？

“知道了一些我不应该知道的信息。

比如天机神算里面的未来之事，过去之事。”

袁天罡皱眉听完，疑惑道：“就这？”

这是把他当傻子糊弄吗？

毕竟他是把窥视天机这事儿当吃饭喝水一般玩儿，属于有事儿没事儿都算两卦的那种人。

而且因为他在这方面的天赋极高，修为极深，他是真的看到了很多的信息。

但他这么多年来，别说变成赵志敬这种跟精神病人无异的状态了。

哪怕是一些大的改变都没有。

他还是那个心高气傲，一心想要跟老天爷掰掰手腕的袁天罡。

“我跟你不同，虽然出身于全真道门下，但对于那些天机演算之事。

是十窍通了一窍，还有一窍不通。”

更准确一点来说，以前相对于全真道内的其他人，他不弱。

但要是放在两宋江湖来看，不论是武功道学，还是这些天机演算之法，他通通都是一窍不通。

“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些消息的？”

难不成还有着其他天机高手站在赵志敬的背后？

动念之间，袁天罡越发用力的算起来，不过全无痕迹。

或者说，就像他刚刚看赵志敬的面相一样。

不动玄学推演的话，他还能知道一些东西，但一旦用上这些。

就好比在沙滩里面找金粒，还是那种比沙子都还要细小的金粒。

而且这些金粒和沙子都是活的，他们会随机组合，互相配合隐藏。

这特么不纯纯折磨人吗？

更何况，真这么整下来，谁能知道算出来的东西是真是假？

“我也不知道。

只是我有一天正要起床做早课，脑海里面就陆陆续续的出现了一些东西。

等到一天时间结束，这些东西就在我的脑海中生了根，发了芽。”

赵志敬叹息一声道。

他是真的很无奈。

特么的，一大早上起来浑浑噩噩的过了一天发现自己死了。

这种事儿，哪个人碰到会不无奈。

更何况这个事是那么的清楚、明白。

要不是他不住的摸脖子，以及把脑袋里面那些吓醒他的信息，跟外界一一对照。

发现不能说是一模一样，也可以说扯淡的东西太多以外，他还真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缓过来。

毕竟他以前的意志，那是真的不行啊。

“这事出现的时候，你没有半点反应？”

听到袁天罡的反问，赵志敬摇了摇头说道：“这我要是有反应才奇怪吧。

要知道，那个时候别说我有现在的武功修为，连先天都还看不到该怎么走通呢？”

别拿先天不当干粮，在世界版本没有大暴走之前，这玩意儿还是很有排面的。

嗯，现在因为一些小小的原因，世界开始了大爆走，这玩意儿也渐渐的有点贬值了。

但贬值归贬值，不代表它的含金量就没了，更何况两宋这面贬值的速度还比较慢。

而且为了能够应对江湖武道的新时代发展要求，已经有人开始在先天这个境界上搞骚操作了。

说的简单一点，也就是扩宽先天这个境界的宽度和高度。

不往上突破依旧还有难度的宗师境界，寻求独属于宗师境界的机制强大。

而是开始扎根基层，打牢根基，开始先天境界的数值累积。

反正如今这个鬼时代，各种特殊能力，各种以往难见的功法，以及供人突破、修复自身的天材地宝动不动就往外蹦。

哪一个痴迷武道的人，面对这种情况会真的再像以前那样老老实实的走自己的武学之路。

尤其是那些本来就对武道痴迷的武痴，以前的时候就不爱走寻常路。

现在天高云阔，正是我辈中人大显身手之时。

而且谁说先天就打不死宗师？

我把先天变得比宗师还强不就行了。

袁天罡看着突然少年义气的赵志敬直言道：“哪怕是全真道那位三教合一的大真人也没有半点反应。”

“我在祖师面前晃荡了几次。”

赵志敬很无奈，真的很无奈，或者说那段时间他都绝望了。

毕竟全真教，或者说全真道，敢在道教之外另辟一教，另开一道。

全都靠的是他们那位三教合一的祖师爷。

没错，全真教跟道教不是什么少林寺之于禅宗，之于佛教的那种从属、包含关系。

从出来的那一天开始，人家就是想要跟道教平起平坐的。

所以他们的那些经典源头直接从三教抽了一本宝书过来，学着我注六经的那一套搞法，开始大刀阔斧的进行自己的注解。

全真道的后来者更是敢直接编一本老子化胡经出来，不讲半点眼色的在蒙元时期跟佛门进行大辩论。

嗯，输的老惨了。

只能说，重阳真人在武侠里面当天下第一是真的委屈了他。

毕竟他干的这事儿，可比什么五岳论剑刺激的太多了。

所以更准确来说，在他在位的时候，全真教是全真道。

至于后来怎么又不搞这事儿？

只能说，活在世界上的人大多都真的只是平常人。

像那样的大事，有一个天纵之才的领导者带领着大家还可以往上面凑一凑，混一混。

但潮水退去，有几个真的穿了裤衩子。

更不要提朝着这上面开搞，跟特么争龙一样。

输了没被赶尽杀绝就不错了，还要啥自行车啊？

可他明明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明明连他的师兄弟都发现了他的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