疠行山脉,其内千峰如墨,万壑生烟。
此地寻常飞鸟不敢渡,走兽尽绝迹,唯有一些适应了毒障的妖虫怪植,在死寂中窸窣作响。
池刹门,便深藏于这百瘴山脉腹地的一处巨大山谷之中。
谷口不见恢弘牌楼,唯有两座天然生成的漆黑石山,状如交错獠牙,构成一道狭窄而险峻的入口。
石山上爬满了深紫色的毒苔,苔藓间隐约有阵法符文流转,与山谷周围弥漫的浓稠毒瘴气息交融,若非熟知路径之人,绝难窥见这宗门所在。
越过谷口,视野豁然开朗,但间殿宇楼阁依山势而建,高低错落,飞檐翘角,点缀于苍翠之间。
琉璃瓦映着天光,流云绕梁,偶有白鹤掠空,更添几分出尘之气。
时有身着各色服饰的弟子或御剑低飞,或结队穿行,衣袂迎风,神情肃然,显然宗门规矩严谨,气象井然。
宗门大殿位于谷中最高处,气势恢宏,殿顶灵灯长明,清辉洒落,将光滑如镜的青金石地面照得澄澈如湖。
殿内氤氲着陈年灵木的淡香,灵气充盈,虽气氛凝重,却不失一方仙家洞天的庄重与底蕴。
然而,在这片看似祥和的静谧之下,无形的灵压却在暗中涌动交锋。
大长老冉烛端坐上首,身着一袭暗紫色玄袍,面容清癯,肤色白皙,不见丝毫老态,唯独那双眸子,深邃如古井寒潭,难以见底。
池刹门的宗主闭关冲击金丹中阶,至今已有数十年,期间一应宗门事务,皆有冉烛代管,而他也有意无意,扶持了数名同族修士,以至于九大长老之中,光是冉姓,便足有三名。
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右手拇指那枚象征着宗主权柄的黑玉扳指上轻轻摩挲。
片刻后,他缓缓抬眸,目光淡然地扫过下首众人,将各异神态尽收眼底,这才沉声开口道:
“柴桑战事已毕,伏罗殿暂退,但宗门此番损耗亦是不轻,当务之急,乃是消化战果,稳固新得的柴桑之地,妥善抚恤伤亡,恢复宗门元气。”
“如今库府维系已显艰难,且柴桑郡内诸多世家尚未真心归附,此时……若是启战端,怕是不妥。”
掌管刑赏、度支的三长老厉山立即微微颔首。
他坐在冉烛下首,俨然亦是其拥趸,其身穿一件赭石色的宽大锦袍,体型微胖,面皮白净,下颌留着三缕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长须,接口道:
“大长老明鉴,战损抚恤,宗门日常用度,皆需海量灵石,柴桑郡新附,人心浮动,当以怀柔安抚为主,催缴岁贡亦需时日缓冲,若逼迫过甚,恐生变乱……”
他话音未落,对面席位上,一位面色赤红,身形魁梧如铁塔的汉子已按捺不住。
此人生得豹头环眼,虬髯如戟,浑身肌肉虬结,正是战堂长老屠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