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毁掉它,整个海域都将被拖入无尽孽潮。
怪物的惨啸声渐渐沙哑,却更加尖锐刺耳,像是被强行撕裂的笛声。
它那已被烈焰焚毁半边的身躯正不断重生,透明外壳下涌动的金色液流似乎在拼命修补断裂的筋骨。
潮水翻涌,触须在水中挥舞,每一次击打都带起万斤之力,将礁岩劈碎。
“殿下!再不撤退,我们全军都要葬在此处!”
一名密卫大喊,他肩头被巨石砸中,鲜血顺着半边脸淌下,却仍死死护在昭和身前。
昭和的唇瓣泛白,眼神冷冽如刀锋。她没有回答,只抬手一挥,示意所有人退至岩壁最高处。
数十名密卫在海水冲击下跌跌撞撞,有人甚至已经被浪头卷走。
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被海潮吞没。
朴野紧紧抱着石壁,浑身瑟缩。他的眼神死死盯着那怪物,眼底满是惊惧与癫狂:
“不能毁它!那是海神留给北荒的钥匙!毁了它,整个海界都会反扑!”
昭和缓缓转眸,目光如寒铁般逼向他:
“你们孵下这孽壳,就是想以海神为借口,绑住四国生死?”
她声音被风浪掩去一半,却依旧冷透人心,“既是孽壳,便该覆灭。”
话音未落,她猛然踏水而起,身影如一道孤火般划破浪涛,直扑向怪物胸口。
怪物感应到威胁,胸口金核骤然绽放刺目的光芒,触须齐齐护住前方,宛若一堵森然的肉墙。
昭和长刀挥舞,刀光劈开水浪,斩裂触须,溅起一阵阵粘稠的金液。
液体落在海水中,瞬间蒸发成白雾,化为无数虚影般的鱼群,嘶鸣着在水面游弋。
密卫们在高处观望,喉咙仿佛被扼住一般,说不出话。
他们看见昭和的身影在血色天光下孤绝无双,每一次挥刀都带起水浪与火光相击的声势。
可与此同时,他们也清楚,那金核并非凡物,以血肉之躯强行对抗,几乎是以命相搏。
怪物骤然一震,胸口裂开一道更大的缝隙,里面的金核彻底裸露出来。
那是一个拳头大小的晶体,表面不断闪烁符文般的纹路,宛如心脏跳动。
每一次搏动,都令周遭海水翻涌,天地震颤。
昭和的眸中燃起狠意,她将长刀倒握,刀锋贴住手臂,整个人如同一支燃烧的箭矢,笔直刺向那枚金核。
“殿下!”有人嘶声大喊,声音在风浪间几乎撕裂。
刀尖终于触及金核,清脆如裂冰的声响在天地间炸开。
晶体表面骤然浮现出无数裂痕,金色的光芒疯狂涌出,瞬间吞没昭和的身影。
海潮在这一刻忽然凝固,浪涛停在半空,仿佛整个天地都被这一击定住。
随即,震耳欲聋的爆鸣声轰然炸裂,金核彻底崩碎,化作无数细小的光点洒落海面。
怪物发出最后的嚎啸,庞大的身躯猛烈抽搐,随后在火光与水浪交织中轰然倒下。
它的外壳破碎,金液流散,迅速被海水吞没。
顷刻间,海面从血红转为暗黑,浪潮却未平息,反而愈发狂暴。
那是金核碎裂后带来的孽潮反噬。
海水似乎被某种力量驱动,疯狂向四面八方涌去,潮声如万军奔腾。
孤屿剧烈震颤,岩壁一寸寸崩裂,火焰彻底熄灭,只剩漫天水雾弥漫,遮天蔽日。
昭和的身影在爆裂的中心摇摇欲坠,她的刀已断成两截,胸口血迹淋漓,几乎被海水吞没。
可她依旧撑住身躯,目光冷冽,死死盯着已然崩毁的怪物。
“殿下——!”密卫们齐声嘶喊,想要扑下救援,却被潮水的狂涌逼退。
就在这时,昭和猛然抬头,眼神中闪过一道决绝的光。
她缓缓抬起右手,手掌间竟亮起一枚小巧的赤色符印,那是她未曾动用的最后底牌——焚羽禁符。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将符印摁入胸口。
瞬间,烈焰从她体内燃起,顺着血液与骨骼蔓延,将她整个人化作一团赤焰。
烈火在孽潮中燃烧,硬生生撑开一片真空。
海水无法逼近,所有的光与影都被那一团烈火映照。
昭和的身影在火中渐渐模糊,却依旧挺立,像是一座孤碑,守在崩溃的海界前。
她喃喃低语,声音随风飘散,却被密卫们清晰听见:“以孤火……祭孽骨……守疆土……”
烈焰骤然炸开,光芒照亮天地,孽潮瞬间被震退数百丈。
海水哀鸣着倒卷,怪物残骸彻底化为齑粉,随浪而去。
孤屿残破,潮声渐息。
唯有一片赤焰的余烬,静静悬在海雾中,随风摇曳,最终缓缓熄灭。
密卫们呆立在崩碎的岩壁上,眼神中尽是不可置信与撕裂的痛。
有人扑倒在地,嘶声哭喊,有人双手颤抖,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朴野呆若木鸡,他望着昭和最后化作火焰的身影,嘴唇一张一合,最终只吐出两个字:“孽壳……”
然而那声音,已经被夜色与潮声彻底淹没。
夜海重归死寂,唯有远处的血色光痕,提醒着世人——此处,曾有孤火燃骨,以身镇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