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城内,风声呼啸,铁铃声声。昭和的死,已如重锤,砸向了皇嗣的根基。
有人在暗影下冷冷一笑,低声自语:
“火骨既殉,孽潮既熄……那下一步,便轮到血脉的清算了。”
烛火摇曳,仿佛预示着更深沉的风暴,正从四海八荒,缓缓逼近。
王城的夜幕没有完全散去,朝阳未升,大典便在晨钟之前开始。
宫阙四门皆开,金吾卫持戈而立,长街两侧布下铁索与戟矛,森冷森然。
街道上铺着厚重的黑毡,仿佛一条血色刑路的映照,引向正中的丹陛。
清晨的风格外寒冷,带着夜海归来的潮湿与腥咸,吹过王城高阙,卷动檐角风铃。
殿前的铜炉里焚起祭火,火光明亮却不温暖,反而映得群臣的面色愈发惨白。
鼓声如擂,沉沉震人心魄。
“宣——朴氏一族!”
内侍的嗓音高亢而尖厉,划破了压抑的氛围。
随着铜门缓缓推开,朴氏长房与支脉的族人们,被一队队铁甲军士押解而入。
他们的衣冠并不整齐,多数是匆忙披挂而来,甚至有未及换下夜衣者。
铁链铿锵,将他们的手腕一一锁住。
脚步声在殿前的黑毡上沉闷回响,每一步都似踏进了众臣的心口。
“罪族朴氏,孽潮守疆不力,致昭和殿下孤火殉国!”
宣告声落下,殿前寂静无声,仿佛所有呼吸都被夺走。
朴氏族长颤抖着上前,额头抵地,声音沙哑:“臣……臣愿以一族之罪,谢殿下于天灵。”
然而帝王自龙案之后缓缓起身,眼神漠然。
他穿着玄色龙袍,袖口绣着赤焰与山岳,威压如山。
声调冷厉无情:“谢?孤要的不是尔等谢罪,而是血的代价!”
殿上群臣俱惊,心头一震。
有人偷觑一眼,只见帝王的目光冷冷扫过全殿。
落在朴氏长房的幼嗣身上,那孩子不过八九岁,尚不知何事,只是惊恐地躲在母亲怀中,瑟瑟发抖。
一瞬,许多人心头微微一颤——帝王这是要连根拔除,借昭和之死,彻底敲碎朴氏在军政中的根基。
“传旨:朴氏长房,削爵夺田,幽禁三世!其余旁支,逐出禁军,不得再掌锋兵!”
金口一开,殿中一片死寂。朴氏一族如遭雷击,族长颓然倒地,额头重重叩击石阶,血迹溢出。
“陛下——昭和殿下殉火之责,虽朴氏未能守疆,但孽潮非人力可控,望陛下宽恕,留朴氏一线血脉……”老臣哀声叩首,泪声俱下。
帝王的眼神中没有半点波澜,他只是缓缓抬手,示意金吾卫将朴氏众人尽数押下。
殿上,空气凝滞如铁。群臣默然低头,不敢再言。
只有几道视线,在暗处彼此交织。
宁凡站在人群之中,眼眸低垂,神色似悲似冷。
他的指尖微微收紧,指甲嵌入掌心。
昭和殉火,他未能亲眼见,却已知那火光是何等沉重。
此刻,父皇的冷酷与算计,昭然若揭。
另一边,宁渊的目光却闪过一丝阴鸷。他似乎在等这一刻,等朴氏的倒塌,给他登堂的机会。
他看向宁凡的背影,眼底深处掠过一抹复杂的火光。
而在更隐暗处,一位着素衣的宫女悄然低首,袖口中藏着一片火羽残痕。
她的眼神比火光更冷:血脉之争,才刚刚开始。
——
典仪之后,宫城的空气愈发凝重。大殿外的风,卷着金铃撞击声,似一声声敲击心魄的丧钟。
御书房中,帝王独自伫立,手抚着桌案上一卷奏疏,眼神冷沉。
昭和的殉火,远不止是一个女嗣的离去——这是大宁火脉的警钟,是血脉焚尽的先兆。
“火若不续,大宁必将随之熄灭。”
他低声自语,目光却越过窗棂,望向天际那一抹尚未散尽的赤光。
昭和用火焚祭,换来的是孽潮一时的熄灭,也是王城权柄与血脉之争的彻底爆发。
王城的晨雾久久未散,浓白如纱,笼罩在宫墙与街市之间。
昨夜的问罪大典已传遍朝野,风声未定,却已化作刀锋,割得人心惶惶。
街头巷尾,茶肆酒楼间皆在低声议论。
“朴氏一族,竟真被削爵幽禁?”
“谁说不是?长房三世皆禁于宗庙,旁支更逐出锋兵,此后恐难再有翻身之日了。”
“陛下此举,既为昭和殿下雪冤,也是杀鸡儆猴吧!”
言语虽轻,却藏不住惊惧。许多人说着说着,便噤了声,唯恐多言惹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