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亚残骸深处,巨大的金属圆环锈迹斑斑,像巨兽沉默的肋骨拱卫着一片相对空旷的地带。在这片冰冷死寂的宇宙坟场中心,“绿皮土豆”号飞船像一颗不小心嵌进巨大蓝莓蛋糕里的巧克力豆,安静地“趴窝”了。飞船外壳覆盖的那层蚀光菌毯,此刻正散发着柔和的幽绿光晕,如同活着的呼吸灯,明明灭灭,把周围扭曲变形的金属管道和断裂的甲板映照得光怪陆离,也给这冰冷的坟场平添了几分诡异的“人气”。
船舱里,气氛总算从之前的“重症监护室”转成了“刚出院的疗养院”。王大花半靠在苏母用几个软垫临时堆起来的“病号专座”上,身上严严实实盖着那件洗得发白、带着机油和汗渍的初代工作服。她脸色还是白得跟刚刷的墙似的,嘴唇干得起皮,但那双睁开的眼睛,血丝是少了点,里头那股子“老娘还能再战五百年”的彪悍小火苗,正顽强地燃烧着,比飞船外壳的菌毯灯还亮。
“星尘!”王大花的声音沙哑,但穿透力一点没减,像砂纸磨着铁皮,“绿小强的‘网’,连上了没?外面那片大菌田,给老娘瞅瞅,哪块地最肥?离咱最近?找那长得精神、能量足的‘好苗子’!咱差评联盟,今儿个就在这宇宙坟头开荒种菜了!种它个能量外卖大基地!”
她布满老茧和细小伤口的手指,笃笃地戳着主控光板上那片被阿尔忒斯渲染成浩瀚幽绿色的菌毯地图,眼神活像饿了三天的狼瞅见了溜达的肥羊。
“连…连上了,王姐!”星尘鼻梁上的能量块眼镜差点滑下来,他手忙脚乱地在虚拟光板上操作。很快,光板上那片代表诺亚母体菌毯的幽绿色区域,被细化分割成无数个闪烁的小光点,每个光点代表一小簇菌群,亮度代表着能量活跃度。
“看这儿!”星尘兴奋地指着一块靠近“绿皮土豆”号左舷下方、亮度明显高出周围一大截的区域,“这块‘田’!能量读数贼高!离咱们飞船的‘菌毯充电宝’接口直线距离不到五百米!中间就隔着两层扭曲的金属隔板,结构还算结实,穿过去风险小!简直是宇宙级的风水宝地,天选外卖田!”
王大花眯起眼,像老农审视自家即将播种的自留地,满意地点点头:“就它了!肥!近!好!哈子!抄家伙!”
陈哈子正蹲在角落里,小心翼翼地用一块干净的软布擦拭着那个灰扑扑、看起来毫不起眼的石制药钵。药钵底部,粘着一层薄薄的、几乎看不见的银灰色粉末,正是之前差点把深流01坑得“死机跳舞”的宝贝——“秩序干扰粉”。
“抄啥家伙?王姐?”陈哈子抬起头,一脸懵。
“还能抄啥?”王大花眼睛一瞪,指了指货舱方向那口打满暗绿色“磐石之苔”补丁、坛壁流淌着暗金色脉络的“卤坛拼多多”,“把咱的‘镇店之宝’、‘外卖香氛发生器’、‘能量勾引小能手’——卤坛子!给老娘伺候好了!准备‘开坛放香’,给咱选中的外卖田‘施头肥’!星尘!给飞船外壳靠近那块好田的地方,再开个‘香氛投递窗’!要大点的,别抠抠搜搜!”
“好嘞!”星尘应得飞快,手指在光板上划拉。飞船外壳靠近那块高能菌田区域的蚀光菌毯,缓缓蠕动,如同活物般“裂开”一个比脸盆还大一圈的圆形孔洞,直接连通冰冷的宇宙空间。
货舱里,气氛陡然变得“神圣”起来。王大花在苏母的搀扶下,再次站到了那口粗陶大坛子前。陈哈子抱着药钵,像个捧着圣物的侍卫,紧张兮兮地站在一旁。苏小暖抱着小光待在稍远的安全角落,小家伙似乎感应到即将发生的“大事”,光晕里的星砂流动得格外温顺。
王大花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把肺里最后一丝力气都挤出来。她布满裂口和老茧的手,再次重重地按在了坛壁上那块最大的“磐石之苔”补丁上。冰凉粗糙的触感下,是坛子内部稳定搏动的暖意。
“起——!!!”又是一声低沉、仿佛从丹田深处吼出的指令!
嗡——!!!
这一次,坛壁上流淌的暗金色脉络,爆发出的光芒比唤醒王大花那次更加璀璨、更加凝练!一股浓缩到极致、霸道醇厚中带着磅礴生机的卤香,混合着磐石之苔的厚重和某种古老生机的温润,如同被压抑了亿万年的地底熔岩,轰然从坛口无形的封印下喷薄而出!
这股香气不再是弥漫的暖流,而是凝练成一道肉眼几乎可见的金琥珀色能量光束!它如同一条被彻底激怒、裹挟着煌煌天威的金龙,在货舱内盘旋咆哮一圈,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势,顺着飞船内部通道,朝着星尘新开的那个“香氛投递窗”……狂飙而去!
呼——!!!
金琥珀色的能量光束,裹挟着让灵魂都为之震颤的浓郁卤香,从飞船外壳的菌毯窗口喷涌而出,目标直指五百米外那块被选中的高能菌田!
这一次,不仅仅是飞船外壳的蚀光菌毯瞬间“沸腾”,幽绿光芒大盛。五百米外,那块被锁定的高能菌田,如同被泼了滚油的蚂蚁窝,猛地爆发出刺目的幽绿色光芒!无数半透明的蚀光菌个体疯狂蠕动、汇聚,形成一股汹涌的绿色能量潮汐,朝着“卤香光束”射来的方向,主动迎了上去!
两股能量——一道是秩序与生机的召唤(卤香光束),一道是纯粹生命能量的渴望(菌群潮汐)——在冰冷的金属空间里轰然对撞!
没有爆炸,没有巨响。只有一种奇异的、如同亿万片树叶在风中剧烈摩擦的“沙沙”声!
金琥珀色与幽绿色相互交融、渗透。卤香光束仿佛带着某种“驯化”的指令,引导着狂暴的菌群能量潮汐变得温和、有序。被光束直接“浇灌”的那片菌田区域,幽绿色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明亮、更加凝实!菌毯的表面,甚至开始浮现出类似飞船外壳那种微小的、六边形的能量结晶纹路!
“成了!王姐!能量引导成功!那块田的活性飙升!比周围强了至少三倍!”星尘盯着光板上疯狂跳动的数据,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
王大花按在坛壁上的手微微颤抖,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显然这“远程施肥”消耗不小。但她布满疲惫的脸上,那个彪悍又带着市井精明的笑容却无比灿烂:“好!肥施下去了!该播种了!哈子!种子袋!”
陈哈子立刻从怀里掏出那个不起眼的、用某种坚韧兽皮缝制的“生命种子袋”。袋子看起来瘪瘪的,但陈哈子知道,里面装着差评联盟最后的希望火种。
“王姐,种啥?”陈哈子问,眼神瞟向光板,“咱种子不多,得精打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