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滋润了他干裂的喉咙,他缓了缓,才极其艰难地、一字一句地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没事……?”
我的眼眶瞬间就热了。
到了这个时候,他醒来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问这个。
“我没事。”我用力握住他冰冷的手,试图传递给他一点温度,“你看,我好得很。你呢?感觉怎么样?”
他微微动了动,似乎想感受一下自己的身体,随即眉头因不适而蹙起:“……像……被掏空了……很累……但……”他感受了一下体内沉寂了许多的煞气,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它……安静了……”
“二哥用了秘术,将大部分煞气暂时封进了那块三生石里。”我轻声解释道,“但这只是暂时的,阿赦。我们还需要找到彻底解决的办法。”
他沉默了,目光垂下,看着我们交握的手,久久不语。
我知道,他在后怕,在自责,在消化这短暂却珍贵的清醒。
“……石头……”他忽然低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裂了。”我如实相告,心中也是一痛,“名字……也快看不清了。”
他闭上眼,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没有再问。
那块石头,曾是我们孤寂生命中为数不多的温暖寄托。
许久,他才重新睁开眼,眼中虽然依旧疲惫,却多了一丝沉淀下来的东西。
他反手用力回握了一下我的手,虽然力道依旧虚弱。
“……够了。”他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能再……这样看着你……暂时……不变成怪物……就够了。”
他看着我,血眸中情绪复杂万千:“……谢谢……还有……对不起。”
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这最简单的六个字。却重逾千斤。
我摇摇头,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滴落在他手背上:“傻子。”
我们都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守着这份得来不易的、脆弱的平静。
然而,这份平静并未持续太久。
第七日,当陈无赦已经能勉强靠着自己坐起身,尝试着极其缓慢地引导体内那部分被封印后依旧残留的、相对“温和”的煞气时,一股极其细微、却无比纯粹神圣的威压,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悄然降临在了渊亭境的外围。
并非恶意,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不容置疑的审视意味。
我和陈无赦几乎同时抬起头,警惕地望向威压传来的方向。
只见一道清冷的月光般的身影,悄然立于焦土之上的一片断壁残垣之上,衣袂飘飘,气质孤高,正是瑶光神君。
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这片初现生机的废墟,扫过那些警惕不安的龙魂,最终,落在了我们所在的石屋方向。
她的到来,无声无息,却瞬间打破了渊亭境短暂的宁静。
我和陈无赦的心,同时沉了下去。
她为何而来?是为了探查黄泉之主的异常?还是……那所谓的“天地法则”的“修正”,终于要以另一种方式,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