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接连响起!
火光与黑烟冲天,破碎的陶片和里面填充的铁蒺藜如同死神的镰刀,横扫一片!
“天……天罚……”
“是上天的惩罚……”
“快跑啊!”
从未见过此等场面的山蛮,瞬间魂飞魄散,以为是雷神降罚,斗志顷刻崩溃。
“步卒弩阵!覆盖射击!”
“骑兵两翼包抄,截杀溃兵!”
“水军沿江巡弋,封锁水道!”
皇甫嵩的命令清晰而冷酷。
训练有素的弩兵方阵踏前一步,密集的弩矢如同死亡的乌云,覆盖了因爆炸和火焰陷入混乱的蛮兵。
钢铁的矛林紧随弩阵之后,如同移动的城墙,碾压上去。
两翼的骑兵如同出闸猛虎,马蹄践踏着溃散的敌人,水军战船上的强弩也对着沿岸逃窜的蛮兵点名射击。
这场战斗,简单如同一场游戏,完全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戮与展示。
职业化的军队、精良的制式装备、合理的兵种协同,加上火药武器带来的恐怖心理震撼和实际杀伤,将曾经难缠的山地蛮兵彻底碾压。
捷报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飞传洛阳。
随捷报附上的,还有皇甫嵩对“火龙车”与“震天雷”实战效果的详尽奏报,字里行间充满了震撼与敬畏。
德阳殿内,刘宏看着皇甫嵩的奏报,尤其是关于火药武器的描述,眼中闪烁着炽热的光芒。
他仿佛看到了更广阔的疆域在向他招手。
战争的胜利,不仅带来了荣耀,更带来了新的疆土。
建宁六年秋,第一批由朝廷组织的移民,开始向新征服的南中(云贵地区)和初步平定的部分百越之地迁徙。
洛阳城外,巨大的移民集结点。
人声鼎沸,车马辚辚。
官吏拿着名册,大声呼喊着:“豫州陈郡张大有家,丁五口,授南中益州郡熟田五十亩,免赋三年,耕牛贷一头。”
“下一个,冀州河间李满仓家……”
被点到名字的汉子,带着满脸的期待与一丝离乡的忐忑,领着家人,背着简单的行囊,在官吏的指引下,登上由官府征调或商行承运的马车、牛车。
车上堆满了农具、种子和官府配发的口粮。
“大哥,真要去那蛮荒之地啊?”一个年轻后生问旁边的汉子。
“怕啥!”汉子拍了拍胸脯,“朝廷说了,那里地广人稀,土地肥得流油,去了就给田,给牛,三年不用交租子。
留在老家,地少人多,一年忙到头也剩不下几粒粮,听说那边劝农所也建起来了,教咱种新稻谷,比咱老家的麦子产量还高,为了娃儿们将来能多几亩地,闯一闯也是值得的!”
像这样的场景,在司隶、冀州、兖州、豫州等人稠地狭的州郡同时上演。
劝农所推广的新农技和良种提高了产量,却也加速了人口的增长。
而运河带来的物流便利、工坊城镇的兴起,虽吸纳了大量人口,但土地的压力依然存在。
向地广人稀的新征服区移民,成为了建宁五年之后,朝廷化解地方矛盾、巩固边疆的全新重要国策。
同时,帝国核心区域的人口也在稳步增长。
劝农所的普及、常平仓体系的完善、以及华佗、张仲景倡导的新医政在州郡的逐步落实,使得婴孩夭折率显着下降,成人的平均寿命也有所延长。
洛阳、长安等超级都市的人口,正朝着前所未有的高峰迈进。
大汉帝国,正迎来一个生机勃勃、人丁兴旺的时代。
除以上之外,经世致用与新学之光也开始渐渐发力。
深秋的洛阳,新兴帝国最高学府——“大汉书院”内,一场经筵正在激烈进行。
白发苍苍、但精神矍铄的大儒郑玄,正与几位年富力强的“新汉学”教授辩论。
议题是《盐铁论》中的一些国策。
一位出身经学世家的太学生起身,引经据典,大谈“仁义为本,不与民争利”,认为朝廷专营食盐是为聚敛。
一位年轻的新汉学教授立刻反驳:“此言差矣,管子有云,‘仓廪实而知礼节’。
无食盐之利,何来充盈国库以养强兵、修水利、兴教化?何来常平仓平抑物价,活民无数?何来资财开凿运河,沟通南北?
朝廷取利,非为奢靡,实为集举国之力,行利国利民之大事,此乃“经世致用”之本义,若空谈仁义,坐视豪强兼并、国用匮乏、民生凋敝,才是最大的不仁不义!”
他的发言引来了不少出身寒门或工匠、商贾家庭的学子热烈赞同。
这些学子,正是学院体系建立后,通过相对公平的考核(重实务策论,轻浮华辞藻)选拔而来。
郑玄捋须微笑,并未直接评判,而是说:“经学之道,贵在通变,古人之言,当审其时,度其势。
今陛下励精图治,王师运筹帷幄,开运河、行宝钞、兴百工、强甲兵,皆非空谈仁义可成。
吾辈读书人,当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为这煌煌盛世,求索治国安邦之实学!”
他这番话,无疑为“新汉学”的经世致用理念,提供了来自传统经学高地的有力背书。
大汉学院的争论,只是帝国思想文化变革的一个缩影。
在州郡的分院,在各地的官学,甚至在一些由富商资助的私塾,“新汉学”的理念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传播。
它强调务实、重商、重工、重技术、重国家力量整合资源办大事,与旧有的、更重道德文章和门第出身的传统经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也吸引了越来越多渴望建功立业的年轻才俊。
而在广袤的乡村闾里,另一种力量也在悄然重塑着基层。
昔日主要在贫苦民众中传播、带有隐秘结社色彩的太平道,在张角三兄弟的努力与朝廷有意识的引导下,完成了彻底的转型。
各地道观,成为新的信仰中心。
道士们宣扬的不再是各种鬼神异说,而是宣讲朝廷认可的《太平清领书》中劝人向善、忠君爱国、勤勉劳作的内容,同时利用其粗通的草药知识和组织能力,配合官府进行简单的防疫、施药、调解乡里纠纷,甚至协助劝农所推广新农技。
在豫州一个刚推广新麦种的村庄,就发生了这样一幕:几户守旧的老农死活不信新种,眼看要误了农时。
当地的“三官庙”主持出面了,他先是焚香祷告,声称得“上天”启示,新麦乃祥瑞嘉禾,又拿出道观珍藏的新麦样品,展示其饱满。
最后拍胸脯保证,若收成不如旧种,道观愿以存粮补偿。
在神权和“官府背景”的双重保证下,守旧的老农终于勉强答应试种。
这种深入基层、与百姓日常生活紧密结合的影响力,是任何官府文告和学院理论都难以企及的。
道教,经过一番深入改造,已然成为帝国在乡土社会最有力的精神纽带和治理辅助工具。
……
建宁六年的岁末,洛阳城张灯结彩,准备迎接新的一年。
然而,在这喜庆祥和的氛围之下,一股锐意进取、开疆拓土的雄心,如同地火般在帝国的核心奔涌。
德阳殿的御书房内。
年轻的皇帝刘宏,身着常服,负手立于巨大的天下舆图前。
他的目光不再局限于司隶、中原,而是炽热地扫过舆图上的每一个角落。
北方的茫茫草原当中,匈奴虽附,但鲜卑仍在。
西域的广阔丝路之上,商路虽通,但控制力依旧稍弱。
南方的无尽山海当中,百越虽然初定,但南中仍旧待抚。
还有东方与南方的浩瀚海洋……
刘宏的身后,站着王潜、曹操、李儒、皇甫嵩、以及几位新晋崛起、锐气逼人的少壮派将领和学院出身的务实官僚。
“陛下请看!”
王潜率先开口:“依照朝廷此前计划,只需十年,运河便可全线贯通,届时江南财富,旬月可抵幽燕。
工兵营已熟练掌握火药开山筑坝之技,遇山开山,遇水架桥,大军投送再无险阻。
水军新造之福船,可载兵数百,航行稳健,近海波涛已不足惧……”
“还有北边,”曹操沉声道,“檀石槐近两年,虽安分守己,但其已然开始暗中整合草原诸部,狼子野心未死。
我军新式马具、马刀已装备边骑,战力大增,幽并铁骑,渴求一战灭之!”
“西域诸国,反复无常。”李儒也补充道:“长史府力量单薄,亟需增派精兵强将,重建都护,复通丝路,扬我国威!”
“南中、交趾,地广人稀,瘴疠虽厉,然沃野千里,稻可三熟。”一位来自荆州的官员补充,“移民实边,步步为营,假以时日,必成帝国粮仓!”
刘宏静静地听着众人的今晚,手指无意识地在舆图上划过,最终停留在代表大海的蔚蓝区域。
“海……”他低声自语,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管子言,“利出于海,则国富”。
师父此前曾言,东海之外有夷洲,南海之滨有富庶大岛,更远有身毒、大秦……”
刘宏没有说下去,但书房内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皇帝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超越陆地的雄心。
近几年,大汉的国力,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蒸蒸日上。
因此,也就需要更加广袤的地方,来承载这高速发展背后的诸多不协调的地方。
而战争与扩张,无疑是最好的方法。
这也是当初王潜一早就灌输给刘宏以及诸多青壮派官员的思想。
王潜适时上前一步:“运河成,则国脉通;宝钞行,则财货流转畅;仓廪实,甲兵利,生齿繁,文教昌。
此诚我大汉前所未有之盛世根基!
旧时藩篱,已不足困,内修文德,外备武攻,顺势而为,拓土开疆,此其时也!
然,需谨记,扩张非为穷兵黩武,实为保境安民,畅通商路,广布王化,使我华夏文明之光,泽被更远!”
王潜的话,既点燃了扩张的激情,又定下了务实的基调。
刘宏重重的点了点头:“师父之言,深得朕心,这建宁盛世,岂能固步自封?
传旨:明岁春闱,策论之题,便为《论新势下帝国拓边安邦之策》,朕要看看,这天下英才,谁能献上经世良谋!”
随着刘宏话落,书房内的空气仿佛被点燃。
旧士族的代表或许仍盘踞在朝堂的某些角落,掌握着部分清贵职位和地方影响力,但时代的浪潮已不可阻挡。
商人凭借雄厚的财力和对流通的掌控,工匠依靠精湛的技艺和对新生产力的贡献,学院派官僚凭借务实的思想和治国才干,正以前所未有的势头崛起,稀释着旧有的权力格局。
一个充满自信、渴望突破、准备将力量投射到已知世界尽头的庞大帝国,正昂首屹立在建宁六年的岁末,它的目光,已投向星辰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