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抬头时,陈金牙拖着气息奄奄的刀疤脸消失在门内,碎玻璃在脚下发出细碎呻吟。
陈骁迈步走过来,抬手给了相泽燃一个脖搂,却被他下意识的肌肉反应,横臂挡住。
“可以啊小子,”陈骁手背拍向相泽燃隆起的胸肌,“打架有点哥当年的风范。”
“哼——”相泽燃翻了个白眼,身子逐渐放松下去,看了眼身后满地狼藉的店面,“什么情况,王秃子的人全解决了?”
陈骁笑笑,歪头贴在他耳后:“以后这地盘,整条街都是咱们的了。”
“谁跟你咱们。”
相泽燃从兜里掏出手机,屏幕冷光照亮棱角分明的脸。
他仔细擦拭着沾血的屏幕,瞥了眼时间。
“既然完事儿了,让大金牙送我回去。我还得赶回去吃年夜饭呢。”
陈骁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相泽燃被看得发毛,挑了挑眉。
“怎么着,看上小爷了?”
“操!滚蛋!”
两人站在卷帘门前,在零星的鞭炮声中说笑几句,仿佛在一瞬间回到了学生时代。
陈骁并没有着急让他回去,反而搂着相泽燃肩膀,带他参观了一下新地盘。
相泽燃顺着他的手指望去,远处霓虹灯牌在雪地上投出血红光斑。
“为什么带我参观?”
陈骁突然停步,从怀里掏出个红包塞给他:“年夜饭的规矩。”
相泽燃捏着厚厚的红包,突然注意到陈骁右手虎口处有道新鲜刀伤,正往外渗着血珠子。
他从红包里捻出两张红票子,笑嘻嘻折叠揣进口袋里,反手把红包拍在陈骁胸前。
陈骁挑了挑眉毛,语气冷了下去:“你什么意思。”
“骁哥,”相泽燃顽劣一笑,“剩下的,全当医药费了。再他妈不治,你这伤口就愈合了。”
远处,一直停在暗处的黑色帕萨特,瞬间发动引擎。
相泽燃余光瞥一眼,微不可察的,暗暗松了一口气。
陈骁的行为太过明目张胆,那几乎可以说是明牌的一种考察、试探。
相泽燃永远忘不了雪夜里那辆犹如幽灵般看戏的黑色轿车。
人命、势力、关系,在“它”面前仿佛如同棋盘上的博弈游戏。
陈骁尚且需要刀口舔血,他一个小卒子,又何必非要卷入这种社会上的打打杀杀中,沦为一摊碎肉呢?
他想起刀疤脸的那句威胁,脸和姓,相泽燃不是不怕。
他和那些亡命之徒不一样,他有家,家里还有人在等他。
回去的路上,陈金牙一改来时惜字如金的态度,反而变得喋喋不休、兴奋异常起来。
相泽燃察觉到这人是已经把他当做了同伴。
然而他却没有心思应付陈金牙的交谈,他右臂悄然捂着自己腹部,额头已然渗出一层密集的冷汗。
“小子,下次陈骁再给你,你就拿着!甭跟他客气!你应得的!”
陈金牙舔了舔牙床,眨眼弹了个舌花,将相泽燃放在村子路口。
相泽燃抬起胳膊挥了挥,面包车很快蹿进桥下车流。
抬头,冷风中混杂着鞭炮味儿。漫天烟花在眼前绽开。
相泽燃喉咙滚动,踉跄着迈出脚步,朝着周家老宅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