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时候真的分辨不清楚,您究竟是受害者还是施暴者……”
“人都是有多面性的,我承认,在让你回韩国这件事上,我有自己的私心。”
刘绮伸出手,轻柔拭去相泽燃脸颊滑落的汗珠。
“你不觉得,这孩子被你保护得太久、太过依赖你了吗?”
“和他没关系!”
周数咬紧下颚,几乎脱口而出。
刘绮突然笑了,那笑容像被揉皱的绸缎般舒展。
她抬起一双向上挑扬的浓墨眉眼——这双眼睛,长得几乎和周数一模一样。
母子的视线焦灼在一处,深夜书房弥漫着压抑的硝烟。
相泽燃挠着大腿在沙发上翻了个身,毛毯滑落时,露出脖颈上暗淡的青紫淤痕。
这个转变让对峙突然失衡。
刘绮迅速俯身去捡,却在指尖触碰到毛毯的瞬间僵住——周数已经挡在中间。
“别碰他!”
这三个字话音落下的刹那,周数看到母亲眼中转瞬即逝的惊慌。
“果然是这样……”
刘绮长叹一声。
那与几年前在首尔豪宅里,她看到桌子上散落的照片时的眼神如出一辙。
窗外风声骤然尖锐,仿佛在撕扯着某种透明的帷幕。
周数突然抓住刘绮手腕,将她拽离沙发。
茶几上精装书哗啦啦坠落,无声砸在厚实地毯上。
“取消明天的航班。”
周数声音冰冷:“既然爷爷病危的消息是假的,那么这次骗我回国的结果——”他顿了顿,“您不会不知道。”
刘绮瞳孔微微收缩,暴露了她精心编织的谎言。
她唇齿微张,声音轻得仿佛在自言自语:“你回韩国继续学业,我任何话都不会对小睽讲。”
“人都是复杂的,妈妈不会伤害你,自然也不会真心想伤害小睽。”
她试图抽回手,却被周数握得更紧。
“我不会像你现在这样,既想保护他……又想毁掉他。”
刘绮拖长尾音,幽暗深沉,却让周数呼吸一滞!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刘绮:“母亲,您和爷爷当初所做,又有什么区别?!”
刘绮长叹一声,最终眼中还是泄出一丝幽怨,艳丽五官突然扭曲,歇斯底里推开周数。
“那你和你父亲叔叔,又有什么区别?!”
空调突然停止运转。
寂静中,耳边隐约听见极细微吞咽口水的声音。
周数突然松开手,看着母亲匆忙走向书房的背影,才发现自己胸腔剧烈起伏着。
他失控了,彻头彻尾的失控了。
同时他那位告诫自己,“不要被情绪左右”的母亲,也在此刻,暴露了内心的伤口。
周数颓然垂下双臂,仰着脸紧紧闭着双眼。
“母亲,请取消明天的航程,”周数背过身去,声音闷在胸腔里,“不然,我会让首尔所有媒体知道,您是如何替爷爷‘培养’出完美继承人的。”
窗外,大雪终于停了下来。
沙发里,相泽燃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紧咬牙关死死凝视着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