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全是。”
秋菊走到窗边,指着远处的弱水河谷,“打算在河谷边开个药圃,种些河西特有的草药,既能入药,也能给巡防营做伤药。等秋熟了,说不定能卖到京城去。”
秦朗忽然想起去年在钟楼大火里,她拽着他后领逃生时的力道,那般决绝;此刻说起药圃,语气却轻柔得像春风。他忽然有些舍不得——舍不得这城,舍不得这药香,更舍不得眼前的人。
“我会回来的。”他说,声音有些发紧,
秋菊转头看他,眼里的光比药香还暖:“我等你。医馆的后院留了块地,说好了,等你回来,教我练你那手匕首。”
“一言为定。”
第二日清晨,秦朗启程时,陈崇岳带着陈家兄弟和秋菊送到了北城门外。老王爷拄着新制的拐杖,杖头是用拓拔烈的弯刀熔铸的,刻着“居延泽”三个字。
“到了京城,替我给陛下带句话。”
陈崇岳拍了拍秦朗的肩,“北疆的骨头硬,不用朝廷多费心,给些粮草器械,咱们自己能守。”
陈亮递过来个包裹,里面是几件换洗衣物和一坛“居延泽”:“大哥在信里说,五皇子的余党还在京郊作乱,你回去路上当心。这酒,是父亲让给你壮行的。”
陈成塞给他个布偶,是用北魏兵的旧毡子缝的,丑得很,却眉眼分明:“这是我缝的‘镇北虎’,带着能辟邪。等你回来,我教你骑我的黑马,那畜生能在戈壁上跑赢风。”
秦朗一一收下,最后看向秋菊。她没说话,只往他马包里塞了个油纸包,里面是刚烤好的麦饼,还热乎着。
“路上吃。”她说。
秦朗翻身上马,勒住缰绳回头望。姑臧城的城楼在晨光里泛着淡金色,秋菊站在最前面,黑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像一面小小的旗。
陈崇岳正让亲兵点燃烽火——那是送远人的礼节,狼烟笔直地冲上天空,在河西的晨雾里,格外醒目。
“走了!”秦朗扬鞭,黑马踏着融雪的戈壁往前奔,身后的城郭越来越小,直到缩成地平线上的一个黑点。
他摸出马包里的麦饼,咬了一口,麦香里混着淡淡的药味——是忘忧草的香。忽然想起昨夜沈如烟在医馆说的话:“河西的风烈,但吹久了,骨头会更硬。”
是啊,骨头硬了,就什么都不怕了。
他策马前行,风里似乎还带着姑臧城的钟声,沉而稳,像在说:等你回来。
远处的弱水河谷泛着银光,巡防营的影卫正在河谷边操练,刀光在阳光下闪成一片。
秦朗知道,等他再回来时,这里定会有新的药圃,新的城郭,还有……等着他的人。
而那时,大陈的北疆,定会比居延泽的水草,还要繁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