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里的混沌能量骤然收敛,烫意褪去,只剩下一片麻木的凉。
祂低头,看着千回拽着自己衣袖的手,又抬眼看向那片光雾——和记忆里一模一样,仿佛从未被惊扰过。
刚才回忆里的质问、剑光、飘落的羽毛,都像一场荒诞的梦。
祂什么也没得到。
过去没有,现在……似乎也不需要了。
混沌能量在周身缓缓流转,掩盖了眼底一闪而过的茫然。
祂任由千回拽着,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光雾中的羽翼轻轻扇动了一下,仿佛在呼应那片早已消散的回忆。
“阿言。”席无涯看向那朦胧的尽头,似乎在疑惑。
“咦~”千回条件反射地想怼回去,因为对方哪怕是呼吸,她都觉得在被挑衅。
话即将出口之时。
“为什么,看?”
君主的声音很轻,像混沌能量擦过光雾的边缘,没有愤怒,没有质问,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平直,仿佛在问一块石头为何会落向地面。
光雾波动了一瞬,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柔和。
千万对羽翼轻轻垂下,虹彩在羽尖流转,像谁在雾里撒了把碎星。
一道声音漫出来,依旧是空灵的共振,却比创世初开的“道”多了丝温度,轻得像叹息:
〖爱〗
爱。
这个词落在君主的混沌能量里,像滚烫的烙铁扔进冰湖。
黑红全瞳猛地收缩,不是愤怒,是生理性的排斥——嫌恶。
混沌能量骤然翻涌,黑红纹路在战甲上疯狂游走,像要把这两个字从意识里剜出去。他见过这“爱”的模样:是光雾对苦难的漠然,是羽翼对毁灭的纵容,是用“爱”的名义,将众生的挣扎困在既定的轨迹里,美其名曰“秩序”。
多可笑。
“恶心……”
他甚至没笑,只是混沌能量的波动里,多了层细碎的、碾磨般的震颤,像是在碾碎什么肮脏的东西。
席无涯抱臂的手几不可查地收紧了。
纯绯色的眼眸里,笑意还凝在表面,像层薄冰。
但那无瞳的眼底深处,有什么东西沉了下去——是愠怒。
不是为天父,而是为这声“恶心”。
他的姐姐曾信过这“爱”,曾为这“爱”燃尽自己,如今却被这混沌的存在如此鄙夷。
指尖在袖摆下蜷起,又松开,快得没人能察觉。
他歪了歪头,绯色眼眸弯得更圆,笑意甚至漫到了眉梢,语气轻快得像在说天气:“哦?原来‘爱’在你眼里,是这么不值一提的东西。”
没有怒意,没有指责,只有少年般的好奇,仿佛真的在探讨一个有趣的话题。
千回夹在中间,先看了看君主周身翻涌的混沌,又瞥了眼席无涯那过分明媚的笑,后颈的汗毛直竖。
她太了解这两人了——一个把嫌恶藏在混沌里,一个把怒火裹在笑靥里,这氛围比刚才剑拔弩张时还让人发毛。
“够了啊。”千回拽了拽君主的衣袖,力道比刚才重了点:“问完了就走,别在这儿磨牙。”
君主没动,黑红眼眸依旧盯着那片光雾,混沌能量的震颤渐渐平息,却不是接受,而是彻底的漠视——仿佛“爱”这个词,连同这片光雾,都已不配再让他产生任何情绪。
光雾重归寂静,羽翼恢复了舒展的姿态,仿佛刚才的“爱”只是一阵风,吹过便散了。
席无涯忽然笑出了声,清脆得像风铃:“回姐说得对,没什么好说的。”
他看向君主,绯色眼眸里的笑意明明灭灭:“毕竟,有些人从生下来,就不懂‘爱’是什么呢。”
这话像根软刺,不轻不重地扎过来。
君主终于移开视线,扫了席无涯一眼。
黑红瞳仁里没有任何回应,既不反驳,也不恼恨,就像在看一粒即将被混沌吞噬的尘埃。
然后,他迈开脚步,径直往外走。
千回赶紧跟上,路过席无涯时,狠狠瞪了他一眼:“你tm闭嘴吧。”
席无涯没反驳,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时间光带的尽头,纯绯色的眼眸里,那层薄冰终于裂开一丝缝,泄出点冷冽的、没来得及掩饰的怒意。
他抬手摸了摸脸颊,指尖还残留着刚才笑时的弧度,眼底却已一片沉郁。
光雾中的羽翼轻轻扇动,虹彩流淌,像在无声地叹息。
而那道黑红身影早已穿过时间的环,混沌能量拖出的尾迹,在光雾边缘烙下一道新的印记——不是愤怒,不是憎恨,只是对那声“爱”,最彻底的、不屑一顾的否定。
“凭什么……千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