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狄已与卫国长公主季瑶暗通款曲,约定三日后子时,由季瑶亲开临淄北门,引北狄死士三百潜入,焚宫弑君。
事成,季瑶为摄政王,割北境六城予北狄。
季芊沫手指颤抖:“季瑶....是我亲姊。”
夏泽轻声道:“亦是先王旧部拥立之人。”
季芊沫闭眼,泪落无声。
良久,她抽出案上长剑,剑尖指地:“我当如何?”
夏泽握住她执剑之手,声音温柔而坚定:“我来。”
三日后,子时。
临淄北门悄然开启一道缝隙。
季瑶身披黑氅,立于门洞阴影下。
她望着远处宫城,眼底燃着疯狂的火:“季芊沫,这王位本就该是我的。”
话音未落,耳畔忽闻铜铃。
叮——
三百死士身后,白衣三千,如雾涌现。
季瑶骇然转身,却见夏泽负手立于城头,白绫在夜风中猎猎。
“长公主,夜寒露重,何不入城一叙?”
季瑶咬牙,拔剑欲战。
夏泽袖中铜铃再响。
城门轰然闭合,万箭齐发。
三百死士,无一幸免。
季瑶被生擒,押至殿前。
季芊沫立于玉阶,俯视曾朝夕相处的姊姊。
季瑶披发大笑:“成王败寇,要杀便杀!”
季芊沫却缓缓收剑:“我不杀你。”
她转向夏泽,声音低哑:“送她走,越远越好。”
夏泽颔首:“可。”
季瑶怔住,眼中疯狂渐渐化作茫然。
当夜,一艘小舟自临淄水门悄然驶出,船头立着一名素衣女子,腕缠锁链,目光空洞。
舟尾,白衣青年负手而立,铜铃系于桅杆,随水声轻响。
行至江心,夏泽解下铜铃,抛向季瑶。
“此铃可驱梦魇,愿你余生安睡。”
季瑶接住铜铃,泪落如雨。
风波既平,卫国上下却并未松一口气。
北狄虽退,大周却在边境陈兵十万。
苏莲祎的亲笔信再次送至:
“北狄未灭,大周难安。若卫国无力北顾,周军愿代劳。然代劳之后,疆界当如何?”
字里行间,是赤裸裸的威胁。
季芊沫苦笑:“她这是逼我低头。”
夏泽却道:“未必。”
他于御案之上铺开一幅新绘的天下图。
图上山川纵横,却有三处以朱砂圈起:卫国雁回、大周潼关、北狄王庭。
“若三国合击,共灭北狄,再以商路为契,互市互利,疆界便可不动。”
季芊沫怔然:“你要我与她....联手?”
夏泽微笑:“你们本就是生死契。”
数日后,洛都。
苏莲祎立于高楼,远眺潼关方向。
信鸽飞落,鸽足系着一枚小小铜铃。
铃身龙纹,内刻二字:同归。
她展信,纸上是熟悉的盲文小楷:
“山河为聘,天下为媒。
若愿共弈,此局可成。”
落款处,一枚凤羽印,鲜红如血。
苏莲祎轻抚铜铃,忽而笑出声。
“来人,传旨——”
“联卫灭狄,即刻出兵!”
是年冬末,三国联军北上。
赫兰勃勃兵败自刎,北狄王庭付之一炬。
战后,卫国得北境三城,大周得潼关商道,北狄残部远遁漠北。
天下暂安。
春回临淄,桃花灼灼。
季芊沫与夏泽并肩立于城楼,远眺新筑的界碑。
碑上无字,只刻着一朵莲、一只凤、一枚铜铃。
“百年之后,后人见此碑,当如何说?”季芊沫问。
夏泽微笑:“会说——
曾有三人,以天下为棋,以情意做眼,终不负此生。”
季芊沫侧首,见他白绫随风微动,忽然伸手,轻轻解下那覆眼之绫。
绫下并非伤痕,而是一道极细的银线,自眉心至眼尾,仿佛第三只眼。
“这是....”
“心魔已破,天眼初开。”夏泽握住她的手,“如今,我既能见你,也能见她。”
季芊沫轻笑,将白绫系于自己腕间。
“那便留着我来覆你眼,我来为你掌灯。”
城楼下,百姓欢呼。
有童子追逐铜铃之声,清脆如昔。
而在洛都方向,苏莲祎亦立于高楼,指尖轻触腰间佩剑。
剑名“同归”,铃名“相思”。
山河万里,棋局未完。
却有人以生死为契,以情意做眼,誓不让这局棋,沦为孤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