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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风起梅第546章 梅刃藏锋烬中火(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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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刚触到柑橘皮的刹那,梅常肃猛地缩回手。

岭南来的柑橘堆在廊下,黄澄澄的果子沾着雨珠,凑近了竟有股若有似无的苦杏仁味。言豫津正笑着剥开一个,汁水溅在青衫上:“常肃兄尝尝?这是岭南刺史特意送来的,说是今年头茬鲜果。”

话音未落,角落里的飞流突然像被针扎似的跳起来,反手一掌拍在果筐上。满筐柑橘滚得满地都是,其中一个裂开的果子里,竟滚出几粒黑褐色的籽——那不是柑橘籽,是西域最毒的“断魂子”,遇水即溶,见血封喉。

萧睿哲脸色骤变,拔刀挑开另一个完好的柑橘,果皮内侧果然藏着层薄如蝉翼的油纸,裹着半透明的毒液。“这……这是冲着谁来的?”

梅常肃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喉间涌上熟悉的痒意。三年前在天牢里,他就是被人用掺了断魂子的药汤灌得经脉尽断,如今哪怕只是闻到相似的气味,骨头缝里都像爬满了毒虫。“不是冲着我。”他声音发哑,“是冲着宫里去的。”

正说着,靖王的亲卫跌跌撞撞闯进来,甲胄上还沾着泥:“梅先生!宫里出事了!皇后娘娘中了软蕙草的毒,现在连笔都握不住了!”

软蕙草,毒浅却阴狠,专废人四肢力气,七日后虽能自愈,却会在关节处留下永久的隐痛。梅常肃猛地想起昨夜潜入吏部的密探回报——何尚书之子何文新入狱后,吏部积压的文书里,有一份关于“岭南贡品核验”的卷宗不翼而飞。

“誉王那边有动静吗?”萧睿哲追问。

“秦般若今早进了誉王府,据说献上了个‘李代桃僵’的法子。”亲卫压低声音,“他们好像想找人顶替何文新的罪,好让何尚书尽快复职。”

言豫津突然将手里的柑橘砸在地上,果皮裂开的声音像极了当年赤焰军被围时,弟兄们骨头断裂的脆响:“这群人疯了吗?为了争那把椅子,连皇后都敢动?”

梅常肃没说话,只是看向飞流。少年正蹲在地上,用剑鞘把那些柑橘一个个戳烂,眼神里是与年龄不符的狠戾。他忽然想起昨夜在祭坛附近看到的黑影,当时只当是巡逻的禁军,现在想来,那身法倒像是秦般若手下的“红袖招”。

“睿哲,带飞流去查漕运。”梅常肃抓起披风,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我记得何文新入狱前,曾监守自盗过一批漕粮,里面混了三车黑火。”

萧睿哲一愣:“黑火?那不是……”

“是用来炸祭坛的。”梅常肃打断他,声音冷得像冰,“年终祭礼就在三日后,有人想让皇上和所有宗亲,都陪着赤焰的冤魂一起上路。”

他转身时,披风扫过满地狼藉的柑橘。裂开的果子里,断魂子在雨水里渐渐融化,像极了那些被权势碾碎的人命。而远处的皇城方向,隐约传来钟鸣,三短一长——那是宫中遇刺的信号。

梅常肃的脚步顿了顿。他知道,那个藏在暗处的人,终于要动手了。而他必须在祭礼前找到那批黑火,哪怕代价是再一次撕开自己尚未愈合的伤口。

雨丝斜斜打在青瓦上,溅起的水花在窗棂上凝成细冰。梅常肃刚用银针挑开第三枚柑橘,指腹就被针尖刺破,血珠滴在毒液浸染的果皮上,竟诡异地变成了紫黑色。

“静嫔娘娘怎么会发现是软蕙草?”他突然抬头,目光像淬了冰的刀。

靖王亲卫被这眼神刺得一哆嗦,忙道:“听说……是静嫔娘娘给皇后请安时,见她端茶的手总抖,发间还沾着点草屑。那草屑……是从御花园暖房里带出来的,太医认出是软蕙草。”

梅常肃猛地将银针拍在案上,针尾震颤的嗡鸣里,藏着他压了十年的恨。当年赤焰军被诬谋反,他亲眼看见太医用软蕙草熬的药,让主帅林燮手无缚鸡之力,最终被乱箭射成了筛子。

“誉王想用李代桃僵保何文新?”他冷笑一声,指节捏得发白,“何尚书手里握着三年前漕运贪腐的账册,那里面可不光是何文新的罪证。”

萧睿哲突然想起什么,拔刀劈开旁边的梨木桌腿。空心的桌腿里掉出一卷泛黄的纸,正是那本失踪的“岭南贡品核验卷宗”。卷宗末尾画着个潦草的朱砂印——是誉王府的私章。

“他们要借贡品下毒,再让何尚书复职后销毁证据。”言豫津攥紧拳头,指缝间渗出血,“可皇后中毒……”

“是烟幕弹。”梅常肃打断他,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帕子上瞬间染开点点猩红。飞流慌忙按住他的后心,却被他反手推开。“软蕙草毒浅,却能让后宫乱成一锅粥。这时候谁要是能‘治好’皇后,谁就能得皇上青睐。”

话音未落,院外突然传来金戈交击声。萧睿哲掀帘一看,只见十几个黑衣人手握弯刀,正与靖王亲卫厮杀,刀身上赫然刻着“红袖”二字。

“是秦般若的人!”他挥刀迎上去,剑气劈开雨幕,“他们想灭口!”

梅常肃扶着门框站起身,冷风灌入他空荡荡的袖管——三年前为了保住赤焰军名册,他硬生生被砍断了左臂。此刻看着满地厮杀,他忽然低笑出声,笑声里裹着血沫:“告诉靖王,别查漕运了。”

亲卫一边格挡刀锋一边吼:“那黑火……”

“黑火不在太子私炮坊。”梅常肃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劲,“何文新偷运的,是能引爆炸药的‘火折子’。真正的黑火,早在半月前就被换了包装,当成岭南的硫磺,送进了……”

他的话被一支突然射来的毒箭打断。飞流扑过来挡在他身前,毒箭穿透少年的肩胛,箭头泛着幽蓝的光。

梅常肃瞳孔骤缩,伸手去捂飞流的伤口,却发现少年手里死死攥着半块玉佩——那是当年赤焰军前锋营的令牌,裂成了两半。

“他们……在祭坛下……”飞流气若游丝,血沫从嘴角涌出,“我闻见……硝石味了……”

祭坛。

梅常肃猛地抬头,雨幕中仿佛又看见那夜火光冲天,三万赤焰儿郎在烈火中嘶吼。他踉跄着抓起墙角的长剑,断袖在风里猎猎作响:“豫津,带飞流去静嫔那里,她有解药。睿哲,跟我去祭坛。”

萧睿哲看着他断肩处渗出血的绷带,喉结滚动:“你的伤……”

“死不了。”梅常肃的眼神亮得吓人,像淬了血的寒星,“当年欠的血债,该用他们的骨头来还了。”

他率先冲入雨里,长剑划破黑暗的刹那,远处皇城方向突然升起一道烟花,绚烂如血。那是禁军遇袭的信号,也是……有人在祭坛点燃引线的预兆。

而梅常肃不知道的是,此刻静嫔的宫殿里,软蕙草毒突然发作的皇后,正抓着静嫔的手,指甲几乎掐进对方肉里:“告诉……告诉景琰(靖王原名),别信梅常肃……他根本不是……”

话未说完,皇后突然剧烈抽搐,嘴角溢出黑血。静嫔看着她手里攥着的半枚龙纹玉佩,脸色煞白如纸。

梅常肃的靴底碾过祭坛青砖上的青苔,指尖触到砖缝里嵌着的硝石粉末时,喉间的腥甜又涌了上来。

昨夜那场雨把皇城洗得发亮,祭天高台的白玉栏杆上还挂着水珠,映出越妃鬓边斜插的金步摇——她正扶着许淑妃的手,在礼部官员簇拥下检视祭品,凤钗上的红穗扫过供桌,带起一阵若有似无的火药味。

“许淑妃代行皇后祭礼,这是要把后宫彻底搅乱啊。”萧睿哲压低声音,刀鞘在袖中抵着腰侧,“刚收到消息,黎刚带的人在城郊废窑找到了两船黑火的踪迹,却被一群戴青铜面具的人截杀了。”

梅常肃没接话,只是盯着高台第三级台阶。那里的砖石颜色比别处深,边缘还留着新凿的痕迹,像极了十年前赤焰军被焚的梅岭山谷,焦土下埋着的何止是尸骨,还有他被碾碎的姓名。

突然一阵风卷过,吹落许淑妃手中的祭文。纸张飘落时,梅常肃瞥见她手腕内侧有道月牙形的疤——那是“影卫营”的标记,当年亲手给主帅林燮灌毒酒的死士,手腕上都有这样的疤。

“走。”他转身就走,断袖扫过旁边的香案,带倒了一尊青铜香炉。香炉落地的脆响里,他听见越妃突然拔高的声音:“祭礼法器不可乱动!来人,拿下这个无礼之徒!”

禁军围上来的瞬间,梅常肃突然扯下腰间玉佩掷向萧睿哲。那玉佩裂成两半,其中一半的内侧刻着个“言”字。“去言侯府,把这个给他看。”他声音压得极低,“告诉老侯爷,他埋的引线,烧到的会是自己儿子的骨头。”

萧睿哲刚冲出重围,梅常肃已被按跪在地上。越妃踩着他的背走近,金步摇的流苏扫过他的脖颈:“梅先生倒是说说,这祭坛之下,除了列祖列宗的牌位,还藏着什么?”

梅常肃猛地抬头,血从嘴角溢出来:“藏着三十年前,陛下许诺给乐瑶姑娘的十里红妆。”

越妃的脸色瞬间煞白。

他笑起来,每一声都像钝刀割肉:“老侯爷以为烧了皇上就能替乐瑶报仇?可他忘了,当年把乐瑶姑娘从花轿里拖出来的,是现在的贵妃娘娘啊。”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爆炸声。不是祭坛的方向,是言侯府的方向。

梅常肃的心猛地沉下去。他算准了言侯会在祭坛动手,却没算到有人会在言府布下后手。

禁军押着他往大殿走时,他看见言豫津疯了似的从宫门外冲进来,青衫上全是血:“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豫津不求什么荣华富贵,只求你活着啊——”

言侯的声音从殿内传来,嘶哑如破锣:“活着?看着仇人坐享天下,看着赤焰的冤魂在梅岭哭嚎?我言阙宁愿炸了这金銮殿,也不会让他们安生!”

梅常肃突然剧烈挣扎起来,铁链在他腕上勒出深痕:“老侯爷可知!当年乐瑶姑娘给你写的最后一封信,被皇上换成了通敌密函!真正害死景禹太子的,是秦般若手里的那封假信!”

殿内的哭声戛然而止。

他趁机撞开身边的禁军,断手死死抓住言侯的衣袍:“你埋的黑火里,混了西域的‘子母弹’!只要引爆,半个皇城都会化为焦土——包括你儿子现在待的东宫偏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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