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兄!呜呜……”
“我们好怕……”
宇文护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弄得有些手忙脚乱,只好蹲下身,笨拙地拍着两个侄子的后背,连声安慰:“好了好了,觉儿、毓儿不哭,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有堂兄在,没人能伤害你们!” 他心中也是惊疑不定,汉军怎么会如此轻易放人?
好不容易将两个哭累的孩子哄住,吩咐侍女带下去好好安置休息。等堂内只剩下他和蔡坤二人,宇文护立刻屏退左右,一把抓住蔡坤的手,将他拉到角落,急不可耐地压低声音问道:“先生!情况如何?可见到刘璟了?他……他答应我们的条件了吗?” 他的眼中充满了渴望和焦虑。
蔡坤脸上那副正气凛然的模样瞬间消失,又变回了那种带着几分谄媚和狡黠的神情,他嘿嘿一笑,故作神秘地低语:“主公,此事可谓一波三折啊!那刘璟起初态度强硬,坚决不允,声称要踏平许昌,生擒……生擒主公您呢!”
宇文护脸色一白,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蔡坤话锋一转,面露得意:“但臣凭借这三寸不烂之舌,陈说利害,分析大局,再三游说!终于让那刘璟改变了主意!他不仅同意与主公和谈,为表诚意,还将从齐军俘虏中解救出来的两位皇子,安然送还!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主公!”
宇文护一听,大喜过望,连连点头:“太好了!先生真乃吾之子房也!那刘璟还说了什么?”
蔡坤凑得更近,声音压得更低:“不过,刘璟也提出了条件,而且颇为苛刻。他要求主公您……明日就必须继承大统,登基称帝,延续大周法统!”
“明日?!”宇文护倒吸一口凉气,眉头紧紧皱起,脸上露出犹豫和畏惧之色,“这……这是不是太仓促了?陛下……宇文泰尚在,城内还有不少他的死忠,武川会的势力也盘根错节……做此等大事,岂能不谋定而后动?万一……”
蔡坤看着宇文护这副色厉内荏、瞻前顾后的模样,心中鄙夷更甚:就凭你这点胆识和智慧,还谈什么谋定后动?分明是临门一脚又怂了!
但他脸上却堆满诚恳,劝说道:“主公!此言差矣!正所谓‘欲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当此危难之际,正是需要主公您当机立断,展现魄力之时!唯有如此,才能让城外的汉王看到您的决断和格局,相信您有掌控局面的能力,和谈才有基础啊!犹豫,就会败北!”
宇文护被蔡坤一番话说得心潮起伏,他既渴望那至高无上的权力,又惧怕失败的风险,内心激烈挣扎。最终,对皇位的贪婪压倒了对未知的恐惧,他一咬牙,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先生说得对!干了!那我……我即刻点齐兵马,杀入宫中,逼宇文泰退位?”
蔡坤心中暗骂:果然还是这老三样!闯宫,逼宫,下毒!真是毫无新意,难成大气!
他立刻摆手,献上早已准备好的计策:“主公,稍安勿躁!硬闯皇宫,动静太大,容易激起变故。臣已有全盘计划,可保万无一失!”
“哦?先生快讲!”宇文护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蔡坤阴险一笑:“明日,我们便以‘护送两位皇子安全回宫,面见陛下’的名义,带领心腹精锐,光明正大地进入皇宫……届时,宫中侍卫必然不敢阻拦。只要进了宫门,一切就由不得宇文泰了!”
宇文护眼睛一亮:“此计大妙!那……城内的武川会暗探呢?他们应该怎么安排?”
蔡坤眼中寒光一闪,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低声道:“主公,成大事者,岂能心慈手软?武川会的骨干,都是宇文导一手栽培的死士,只因持有‘会主令’才暂时听命于您。一旦宇文泰身死,这些人难保不会为了旧主,犯上作乱!必须趁此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永绝后患!”
宇文护脸上露出一丝惋惜,他毕竟接管武川会不久,里面还是有些人才的。“先生,是否……可以尝试收买他们?毕竟也是一股力量。”
蔡坤坚决地摇头:“主公,毒蛇再有力,盘踞在身边也是祸害!这些人对宇文氏忠心耿耿,绝非钱财官位所能动摇。留下他们,就是留下无穷后患!必须清除!”
宇文护沉默片刻,想起那些暗探看自己时偶尔流露出的冷漠眼神,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叹了口气,脸上换上一副狠绝的表情:“也罢!就依先生之言!人不狠,站不稳!这件事……就请先生替我安排吧。就说……就说我今晚要在府中设宴,犒劳武川会的诸位兄弟,感谢他们近日来的辛苦。”
蔡坤躬身领命,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意:“主公英明!臣这就去办。今晚之后,许昌城内,再无掣肘之人!” 他转身离去,背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阴森。
宇文护望着蔡坤消失的方向,长长舒了口气,又隐隐感到一丝不安。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为了那梦寐以求的皇位,他也只能沿着这条充满血腥的道路,一步步走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