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城的深夜,静谧得有些压抑。密室之中,唯有烛火在轻轻摇曳,发出微弱的噼啪声,仿佛在低声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拓跋珪静静地伫立在一幅巨大的疆域图前,他的目光冷峻,指尖缓缓从南燕的疆域上移开,最终停留在 “后燕” 二字之上。
那片局促于关外的土地,像是被命运狠狠压缩,边缘密密麻麻标注着 “民怨”“兵弱” 等字样,恰似一块即将腐朽的朽木,散发着衰败的气息。
“慕容垂若泉下有知,见他亲手重建的燕国竟沦为这般境地,恐怕气得能吐血。”
拓跋珪的声音在密室中幽幽回荡,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他不禁回想起年轻时与慕容垂对峙的场景,那时的后燕,兵强马壮,拓土千里,何等威风。可如今,这后燕的疆域,竟连慕容皝时期都比不上,往昔的锐气早已荡然无存。
书案之上,摊放着三叠密报。
最上方一叠的封皮,印着 “苻训英” 三个字。拓跋珪伸手翻开,氐族女子的生平与后燕的衰败,就这样密密麻麻地交织在一起。
她,是前秦皇族中山君苻谟的幼女。公元 397 年,苻谟家族惨遭屠杀,她与姐姐苻娀娥侥幸逃脱。谁也未曾料到,十年后,这个孤女竟以皇后之尊,成为了后燕的 “催命符”。
“公元 401 年,慕容熙继位,18 岁的苻训英入宫被封为贵嫔;次年,姐姐苻娀娥入宫封为贵人;403 年,苻训英直接被立为皇后……” 拓跋珪一边念着时间线,一边用手指重重地敲了敲纸面,“慕容熙对她,当真是宠得毫无底线。”
“陛下所言极是。” 一旁的谋士许谦躬身回应。许谦是拓跋珪近年来极为倚重的谋臣,心思缜密,远超常人。
“细作传回消息,这苻训英喜好游猎,北至白鹿山,东至青岭,南临沧海,慕容熙每次都陪同左右,每次出行都要动用数千随从夫役。
去年冬天游猎时,仅仅是冻饿而死的民夫,就填满了半条山谷。她还怂恿慕容熙攻打高句丽,却把行军当作游山玩水,在边境耽搁了足足三个月,致使高句丽趁机加固城防,我军白白折损了上万士兵。”
拓跋珪面色愈发阴沉,手中的密报又翻过一页,每看一行,眉头便皱得更深几分。
“慕容熙这昏君,在饮食上的荒唐行径简直令人发指。” 他的声音低沉,透着浓浓的不屑,“夏日里非要吃冰冻的鲜鱼,寒冬腊月又吵着要吃新鲜的生地黄。若是寻不来,便动辄斩杀官吏。
去年,御膳房的官吏只因没能找到冰鱼,竟被慕容熙下令腰斩,连其家人都被流放到苦寒之地,生死未卜。”
许谦微微颔首,脸上满是愤懑之色,压低声音接着道:“更过分的,是他为苻训英修建宫殿一事。
为了给那苻训英建造永华殿与承华殿,慕容熙竟下令让民夫从百里之外担土,还荒唐地宣称‘土要纯净无杂,才配皇后居住’。
如此一来,泥土价格竟与谷米一般昂贵。可怜那些农户,为了缴纳这莫名的‘担土税’,不得不卖掉来年耕种的种子。今年开春,关外饿死的农户不计其数,饿殍遍野,惨不忍睹。”
拓跋珪的指尖在密报上 “承华殿” 三个字上缓缓划过,仿佛要将这几个字从纸上剜去,留下一道深深的刻痕。“这还不算完。
前年,苻娀娥生病,医治无效身亡,慕容熙竟将负责治病的王温处以车裂之刑,而后焚尸泄愤。如今这苻训英与妖后无异,她与慕容熙沆瀣一气,将后燕搅得乌烟瘴气。”
许谦面露难色,犹豫片刻后继续说道:“最离谱的是,有次苻训英偶感风寒,慕容熙便下令让城中所有道士进宫祈福,耗费了大量钱财不说,还弄得城中人心惶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