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三人之间的默契可见一斑。更重要的是，这种不分彼此共饮一囊水的举动，完全看不出主仆之别。

\"有点意思。\"李明衍第一次露出了真正感兴趣的表情。

三人翻身下马，动作同样整齐。巴家的仆人上前接过缰绳时，明显感到了压力——这三匹战马都很烈，不是普通马夫能够驾驭的。

为首者大步走上露台，目光一扫，先是看了一眼罗家那边精心布置的主位，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然后他走到巴清面前，抱拳行礼：

\"巴家主，耿通应邀而来，多有叨扰。\"

声音不高不低，语速不快不慢，听起来很舒服。但李明衍注意到一个细节——他行礼的时候，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巴清的脸，像是在观察她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耿家主远道而来，蓬荜生辉。\"巴清起身还礼，这是她今天第一次起身。

耿通直起身，目光在露台上转了一圈。路过罗家众人时，他微微颔首；看到罗玉时，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玩味；最后落在末座的李明衍身上。

没见过这个人，估计是想来攀附的。耿通心里琢磨。

他也不等人介绍，直接走到次末席坐下——就在李明衍旁边。

这个选择很微妙。他既没有去争主位，显得谦逊；但其实也没有坐到真正的末位，保持了身份。

坐下后，耿通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包，打开后是一些炒熟的豆子。他自顾自地吃了几粒，然后转向巴清：\"巴家主，带了些北地的炒豆，算不上什么好东西，但行路解乏倒是不错。\"

说着，他很自然地将布包向四周递送——先是罗玉，然后是巴家主，最后才轮到身旁的李明衍。这个顺序看似随意，实则颇有讲究，既照顾了主人，又没有厚此薄彼。

\"多谢。\"李明衍接过布包，取了几粒，又传给旁边的吕由。

整个过程，耿通的表现恰到好处——既展示了北地人的豪爽不拘小节，又通过分享食物拉近了与在场所有人的距离。这种\"礼贤下士\"的姿态，与罗家的高高在上形成了鲜明对比。

\"巴家主召唤，我是必到的，\"耿通咬着豆子，语气轻松随意，\"我们耿家初到蜀地时，多亏了巴家的照拂。这一晃都几十年了，时间过得真快。\"

\"耿家主客气了。\"巴清淡淡道，\"贵府扎根蜀地，靠的是自己的本事。\"

\"哪里哪里。\"耿通摆手，然后看向罗玉，\"罗少主今日也来了？令尊身体可好？\"

\"家父一切安好，多谢耿家主挂念。\"罗玉的回答有些僵硬。

耿通点点头，又环视一圈：\"今日能聚在一起，实属不易。不知巴家主召集我等，所为何事？\"

这话问得巧妙。明明是来赴宴的，却装作不知道罗家也会来，仿佛这只是一次普通的拜访。

李明衍静静地坐在一旁，一言不发。他在观察——观察罗家的张扬，观察耿家的内敛，观察两种截然不同的\"表演\"风格。

罗家像是一头炫耀羽毛的孔雀，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的富贵；耿家则像一匹收敛锋芒的狼，看似温和，实则暗藏杀机。

\"这两家...\"张苍遮住嘴，低声对吕由说，\"都不是省油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