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的光影在耿通脸上跳跃,让他的表情显得格外深沉。
李明衍沉默片刻,缓缓转动着手中的酒杯:\"耿家主的比喻,很是生动。\"
\"不只是比喻。\"耿通的声音更低了,\"李君,咱们都是明白人,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巴家虽然根深叶茂,但巴清毕竟是个女流之辈,守成有余,进取不足。罗家就更不用说了,昨日之黄花,强弩之末。\"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唯有耿家,虽是后来者,但掌握着整个蜀地迁徙之人的脉络。这些人里,有被贬的官员,有避祸的商贾,有落魄的士人...他们需要的不是施舍,而是机会。而我,能给他们机会。\"
李明衍抬眼看他:\"所以?\"
\"所以,\"耿通深吸一口气,\"如果李君愿意,我愿意成为李君的唯一猎犬,为李君鞍前马后。巴家能做的,我能做得更好;巴家不能做的,我也能做到。\"
\"听说李君与巴家有旧,\"他继续道,\"不过无论巴家开出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翻倍。而且...\"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除掉巴家和罗家,不需要李君动手,我会搞定。蜀地这么大的盘子,何必分成四份?李君拿大头,我喝点汤水,岂不是皆大欢喜?\"
子它和吕由虽然站得较远,但也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两人不动声色地调整位置,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李明衍注视着耿通,目光平静如古井。这个人,表面谦恭,实则野心勃勃;看似在献忠心,实则在试探底线。若真答应了他,恐怕养的不是猎犬,而是一匹择人而噬的恶狼。
\"耿家主的好意,在下心领了。\"李明衍终于开口,语气温和却疏离,\"只是在下初来乍到,胃口没有那么大。能够参与进来,分一杯羹,已是满足。\"
\"这...\"耿通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被笑容掩盖,\"李君太谦逊了。以您的身份地位,何必委屈自己?\"
李明衍摇头:\"耿家主误会了。在下并非谦逊,而是深知'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的道理。贪多嚼不烂,反而坏事。\"
\"可是机会稍纵即逝啊。\"耿通还想再劝。
\"机会永远都在。\"李明衍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关键是有没有把握住的能力。耿家主,有些事急不得。\"
耿通也站起来,脸上堆起笑容:\"哈哈,李君说得是。是在下唐突了。\"他举起酒杯,\"来,为今日的狩猎干一杯!\"
两人碰杯。
\"那就太遗憾了。\"耿通喝下杯中酒,笑着摇头,\"明明李君可以独占鳌头,现在却要分成四份。这买卖,实在不划算。\"
他的笑声爽朗,言语轻松,仿佛刚才不过是开个玩笑。但李明衍却清晰地捕捉到了那笑声中的虚假——笑声太刻意,收得太快,而且笑的时候,眼睛里没有一丝笑意。
更重要的是,当他说\"分成四份\"时,手指在腰间的刀柄上轻轻敲了三下。这个下意识的动作,暴露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既然不能独吞,那就想办法减少分享者。
\"世事如棋局局新。\"李明衍也笑了,\"今日分四份,明日未必还是四份。但增是减,全看造化,强求不得。\"
这话意味深长,耿通眯起眼睛,似乎在琢磨其中的含义。
夜色渐深,篝火渐弱。
\"时候不早了。\"李明衍放下酒杯,\"今日狩猎尽兴,多谢耿家主款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