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通看了一眼,按下手印。
\"这是临江的五间铺面。\"
按印。
\"这是郊外的两座矿山。\"
按印。
整整一天,耿通像个木偶一样,机械地完成着产业交割。他的眼神越来越空洞,仿佛灵魂已经离开了身体。
坐在一旁监督的李明衍,始终保持着平静。他知道,这对耿通来说是一种折磨。但这就是失败者的代价。
\"李君,\"耿通突然开口,声音嘶哑,\"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请说。\"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布局的?\"
李明衍沉默片刻:\"从你说要做我唯一的猎犬那天。\"
耿通苦笑:\"原来如此。我的野心,暴露得太早了。\"
\"不是野心的问题。\"李明衍摇头,\"是方法的问题。你想要的东西,本身没有错。但你选择的道路,注定了失败。\"
\"什么意思?\"
\"水之道,在于疏导,不在堵塞。\"李明衍站起身,走到窗前,\"你想独占蜀地,就像要把所有的水都堵在一处。结果必然是决堤。\"
他转过身:\"而我不同。我让水各行其道,看似分散,实则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巴家、罗家,甚至你的耿家,都可以继续存在,只是...换了一种方式。\"
耿通若有所思:\"所以,你不杀我?\"
\"杀你容易,但耿家猝然崩溃会影响蜀地经济。\"李明衍坦然道,\"我要的是一个繁荣稳定的蜀地,不是一片废墟。\"
耿通愣住了。他隐约感觉到,李明衍的志向,远比他想象的要大。
\"最后一份。\"陈轸拿出一个锦盒,\"这是耿家的祖传之玉。\"
耿通的手颤抖了。这枚玉玺,是耿家在赵国时就传下来的,代表着家族的荣耀。
\"这个...能不能...\"他艰难地开口。
李明衍想了想:\"玉可以留给你。但要记住,这是我给你的恩典,不是你应得的。\"
耿通的眼眶湿润了。他没想到,李明衍会在这个时候展现仁慈。
\"多谢李君。\"他深深一拜。
三天后,耿家的车队缓缓驶出成都城。
耿通坐在马车里,最后看了一眼这座他生活了几十年的城市。城墙依旧巍峨,但对他来说,这里已经成为了永远回不去的故乡。
他的妻子在旁边默默垂泪,几个孩子也都面色凄然。
\"爹,我们真的再也回不来了吗?\"最小的儿子问道。
耿通摸了摸儿子的头:\"或许...等你长大了,情况会不一样。\"
但他心里清楚,这只是安慰之词。房陵虽然不是死地,但对于曾经的豪族来说,与死无异。
车队渐行渐远,消失在官道的尽头。
与此同时,李明衍站在城楼上,目送着耿家的离去。
\"主公,\"吕由走上前,\"耿家的产业都已经安排妥当。明面上是被官府没收后拍卖,实际上...\"
\"都被我们的人拿下了。\"李明衍点头,\"做得好。记住,要让巴家和罗家也分一杯羹,不能吃独食。\"
\"是。但是主公,这样一来,我们岂不是亏了?\"
李明衍摇头:\"表面上看是亏了,实际上却是赚了。巴家和罗家分到好处,就会更加依赖我们。依赖久了,就离不开了。\"
他转过身:\"水的智慧就在于此——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