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始终不理解为什么人们热衷于床笫之事?
为什么外面的秦楼楚馆夜夜笙歌?
在他看来,交\/合是一件很恶心的事情。
明明白天还是衣冠楚楚、饱读诗书的人,到了晚上却变了嘴脸、像两只没有开化的野兽一样难舍难分。
这种低贱的欢愉,究竟有什么可值得痴迷的?
只是这一次,却由不得他了。
在腊月二十二,薛府的正门大开,气派的马车上,薛夫人身边的陪嫁丫鬟从车上的奴才手中接过来一个七八岁的漂亮男孩。
“快进去,夫人和老爷等了好半天了。”
男孩穿了身喜庆的红色夹袄,双手乖巧地抱着丫鬟的脖子,头上还戴着新制的虎皮帽,煞是可爱。
那张小小的脸被遮住大半,仰起脸时露出那双圆溜溜、绿盈盈的大眼睛,脸颊两侧还有没有消下去的婴儿肥。
丫鬟看清这孩子长这样玉雪可爱,心里蓦地一软。
连站在雪地里等了两刻钟的烦躁都烟消云散。
她拍了拍男孩的后背,“对了,银钱可给够了?”
大户人家小姐的贴身丫鬟脸上天生带着股傲气,丹凤眼凌厉。
“告诉他们没有?这孩子我们一百两银子买下来,以后就是大少爷的人了,可不会还给他们。”
“春兰姐姐尽管放心,已经全部说了。”
负责接人的丫鬟恭恭敬敬回道:“那户人家比较困难,家里还有好几个孩子,虽然舍不得,但听说是要去过好日子的,哭了半刻钟还是松手了。”
春兰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行了,外边儿冷,都快进去吧。你们事情办的好,夫人重重有赏。”
说完,便抱着孩子进去了。
*
男孩睁着双圆圆的大眼睛,任由薛母把他抱到腿上,不害怕也不哭闹。
薛母本就喜欢孩子,尤其是这样乖巧可爱的孩子。
想她生下儿子后没享受几年母子间的温情生活,薛奉雪就因为早慧,很快就不亲近他们了。
薛母穿着一身华贵的衣裳,额头上的珠玉互相碰撞,她抱着怀里的孩子,语气温柔又怜爱:“我问你,你在家里,爹娘都叫你什么名字?”
怀里的孩子仰脸看向她,嗓音清脆,乖乖回道:“小玉。”
薛母愣了愣:“就叫小玉?大名呢?”
小玉歪了歪头,不是很理解这个漂亮夫人的话,老老实实道:“没有大名。”
“可怜见的……”
薛母鼻尖泛酸,心中说到底还是愧疚,一百两银子就将这孩子买来,还是给自己儿子做童养媳,怎么想都觉得对不起这个孩子。
“饿不饿?春兰,去把炉子上的羊奶和肉饼取下来吧。”
“谢谢夫人。”小玉吃饭也很乖,不会发出不雅的声音,默默低头将东西吃光。
哪里去找这么好的孩子……
薛父也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男孩的头。
“若是奉雪醒来后不愿意,便算了吧,钱给就给了,孩子我们养着。”
薛母抬头看了丈夫一眼,点点头,终于没忍住抬手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
七八岁的孩子怎么能不懂这些事意味着什么?
这孩子表面上不哭不闹,心里说不定怎么伤心呢。
只可惜,如今的世道穷人卖孩子是常事。
送到大户人家去做奴仆,好歹有口饭吃,在主子面前混得眼了,也好比养不起活生生饿死强。
饭食吃完撤下。
薛母看着在春兰怀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熟的漂亮小孩,叹了口气,不忍道:“去吧,抱去奉雪院子里,那儿地龙烧的热,找个丫鬟好好照顾着。”
“若是你们少爷醒了,让他来见我,先别叫他知道这孩子是买来给他做童养媳的事……”
春兰颔首:“是,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