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听到这些话,心头一软。
“罢了,还是本宫走一趟吧!”婉棠发出一声感慨。
小顺子眼睛陡然一亮,忙说:“是,主子。”
养心殿外灯火通明,却透着森森寒意。
婉棠亲自领着李萍儿前来,楚云峥原本面色冷峻。
见她亲自送来,眼中掠过一丝明显的诧异,随即化为些许复杂难辨的愧意。
“皇上,”婉棠屈膝行礼,姿态坦荡,声音平稳无波,“李官女子虽曾是臣妾宫中之人,臣妾亦视她如妹。”
“今日将她交予皇上,恳请皇上能稍加怜惜。”
楚云峥看着她清澈却疏离的眼眸,心中那点因白日误会而生的愧疚又被勾起。
终是叹了口气:“朕明白了。”
他语气缓和些许,但对李萍儿依旧淡漠,“先去偏殿候着。”
“臣妾送她过去吧。”婉棠接口。
直至偏殿廊下,灯火阑珊处。
李萍儿再也忍不住,泪水滚落,声音哽咽:“主子,谢谢您。还愿送奴婢这一程……”
婉棠停下脚步,却未回头,声音在夜风里冷得透彻:“我从未改变想法。”
“你陪我一程,我亦陪你走这最后一段路。”
她终于侧过半边脸,月光勾勒出她决绝的轮廓,“从今往后,你自己的路,自己走。”
语毕,她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裙裾拂过石阶,没有丝毫迟疑。
李萍儿僵立在原地,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所有的感激、悔恨、绝望都堵在喉间。
化作无声的恸哭,肩膀剧烈颤抖着,却死死咬住唇。
不敢泄出一丝声响,唯有泪水汹涌而出,痛彻心扉。
婉棠刚要转身离去,李德福却从阴影处疾步追出。
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急切的神秘:“德妃娘娘留步!”
“老奴斗胆一问,您是如何知晓萍儿的身世?”
婉棠驻足,眼神警惕地扫过四周,示意小顺子退远些。
待只剩他二人,她才淡淡道:“她自己说的。”
李德福脸上表情瞬息万变,从最初的激动亢奋渐渐沉淀为一种复杂的平静。
他盯着婉棠,扯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娘娘真是好手段啊!”
“当初咱家想与娘娘结个善缘,娘娘那般清高不屑。”
“如今,竟是想让咱家为您所用了?”
婉棠闻言,唇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诮:“李公公想多了。”
“本宫所做,是为萍儿。”
“日后如何,是你们父女的事。”
她话锋陡然一转,眼神冰寒刺骨,“至于公公您昔日对本宫的‘关照’,本宫铭记于心,一刻不敢忘。”
她上前半步,声音轻却字字如刀,砸在李德福心上:“莫说一年,便是十年,这笔账,本宫也会一笔一笔,跟你算清楚。”
李德福脸色骤变,青白交错。
他强压下怒意,咬牙道:“既如此,您既肯照顾萍儿,咱家也就直说了。”
“咱家这辈子,什么权财都不过是过眼云烟,只这一点血脉,看得比命重!”
“只要您能助她登上妃位,咱家愿助您扳倒皇后!”
婉棠像是听到了极好笑的笑话,轻嗤一声:“不必。”
她目光冷冽如霜,直刺向他:“比起皇后,本宫更想见的,是你不得好死。”
李德福眼中凶光一闪,压低声音威胁:“娘娘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咱家在宫中经营多年……”
“李公公有这闲工夫与本宫掰扯,”婉棠毫不客气地打断,语气淡漠,“不如多想想,你那刚得了盛宠的女儿。”
“本宫想,李公公应该更清楚,皇上留下她的目的。”
“不如想想,怎么让她,在皇上面前挣条活路。”
说罢,她再不多看李德福一眼,转身离去,留他一人僵立在森冷夜风中,脸色铁青。
养心殿内,烛火摇曳。
李德福看着宫人悄无声息抬进来的冰块和钉板。
只觉得那寒气直往骨头缝里钻,心焦如焚。
他强稳心神,凑近御案,斟茶时状似无意地低语:“皇上,李官女子虽出身微贱,倒是个知恩柔顺的……”
楚云峥批阅奏折的朱笔未停,仿佛根本没听见。
李德福喉头发紧,正欲再寻时机开口。
却听“嗒”一声轻响,楚云峥搁下了笔。
目光仍落在奏章上,忽然问:“李德福,你说棠棠与那李萍儿,感情很好?”
李德福心头一跳,立刻躬身道:“回皇上,德妃娘娘待下宽和,与李官女子确如姐妹般亲厚。”
他觑着皇帝神色,趁机小心翼翼道:“今日娘娘亲自送来,瞧着虽是平静,心里怕是难受得紧。”
“毕竟那丫头一身伤,看着就骇人……”
“那是她自找的!”楚云峥冷声打断,语气不悦。
李德福大着胆子说:“自是她活该,只是可怜了德妃娘娘,怕是又要难过了。”
殿内静了片刻。
楚云峥目光扫过那堆散发着寒气的刑具,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终是烦躁地挥挥手:“把这些东西,都撤了。”
李德福如蒙大赦,几乎是抢着应道:“嗻!奴才这就办!”
他手脚麻利地指挥小太监将东西迅速抬走,生怕晚上一刻皇帝又会反悔。
待殿内恢复清静,楚云峥揉了揉眉心,
声音听不出情绪:“今夜都在外头候着。”
“留她一人伺候便可。”
李德福深深躬身,压下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低声应道:“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