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气不过,就与他争辩了几句。”
楚云峥眼神一凝:“许砚川?他说什么了?”
婉棠像是被勾起了伤心事,语速加快,带着真实的难过:“臣妾不过是想着他校场救驾有功,又在皇上面前替他美言了几句,求了恩典。”
“谁知他非但不领情,反而说什么臣妾这点小恩小惠,根本抵不过他们许家的恨!”
她说到这里,适时地停住,慌忙低下头。
用手帕按了按眼角,声音愈发哽咽委屈:“是臣妾多事了。”
楚云峥果然脸色更沉。
他伸手将婉棠揽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混账东西!朕念他救驾有功才加以擢升,他竟敢如此不知好歹,还敢来冲撞你。”
“真是枉费了你一片心意!”
“不过……他的心情,也不是不能理解,当然,朕知道,这些都不是你的错。”
“棠棠,你以后,也不必想着要弥补谁,去做什么了?”
婉棠只是落泪。
他低头看着怀中人微红的眼眶,语气放缓:“罢了,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当。”
“朕陪你用膳,想吃什么让御膳房做。莫要再难过了。”
楚云峥正夹了一筷子婉棠爱吃的清蒸鲈鱼放入她碗中,殿外便传来通传,皇后娘娘驾到。
萧明姝踏入殿内,一眼便看见帝妃二人正亲昵地用着膳。
楚云峥眉眼间是罕见的柔和,而婉棠更是笑靥如花,几乎半个身子都要倚到皇帝身上去。
她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勉强维持着仪态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楚云峥只淡淡“嗯”了一声,目光仍落在婉棠身上:“皇后来了?可用过膳了?”
萧明姝还未答话,婉棠却像是没看见皇后难看的脸色一般。
用银匙舀了一勺蟹粉豆腐,亲自递到楚云峥唇边。
声音娇软得能掐出水来:“皇上,您尝尝这个,御膳房新做的,鲜得很。”
楚云峥就着她的手吃了,点头赞道:“是不错。”
他甚至抬手,用指腹极其自然地擦去婉棠唇角一点并不存在的酱汁,眼神宠溺。
这番旁若无人的亲昵,彻底刺痛了萧明姝的眼睛。
她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仿佛一个多余的笑话。
她强压着怒火,硬邦邦地道:“臣妾已用过了。”
“只是想起宫中还有些事务需回禀皇上,既然皇上正用膳,臣妾晚些再来。”
说罢,她几乎是片刻也待不下去,草草行了个礼,转身便走。
背影僵硬,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怒气。
待皇后脚步声远去,楚云峥才收回目光。
看向身边依旧巧笑倩兮的婉棠,语气带着些许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棠棠,你以前可不这样。”
以前的婉棠,在人前总是恭谨守礼,从不会如此“放肆”地彰显恩宠,更不会故意去气谁。
婉棠放下银匙,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却更添了几分真实的慵懒与狡黠。
她歪头看着皇帝,直言不讳:“皇上也看到了,皇后娘娘早已对臣妾不满至极。”
\"臣妾就算再伏低做小,谨小慎微,她也不会对臣妾有半分好感。”
她语气一转,带着点破罐破摔的洒脱,又夹杂着丝丝撒娇的意味:“既然如此,臣妾何必再委屈自己,做个战战兢兢的烂好人?”
“不如放肆一些,好好享受与皇上难得的独处时光。皇上您说是不是?”
楚云峥闻言,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低笑出声。
他喜欢她这般带着点小任性、却又将依赖和眷恋全然系于自己身上的模样。
他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语气是十足的宠溺:
“这点小任性,朕准了。”
萧明姝是走,不是飞。
这些话,全落入耳中。
坤宁宫内,死寂得可怕。
所有宫人都被屏退,只余白薇一人,心惊胆战地看着皇后萧明姝。
萧明姝背对着她,肩膀微微颤抖,方才在养心殿强撑的威仪早已荡然无存。
她抬手,用力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白薇小心翼翼地上前,声音放得极柔,带着安抚:“娘娘,您千万保重凤体,莫要动怒伤身。”
“我们一定还能想到别的法子钳制住德妃的。”
“钳制?!钳制?!”
萧明姝猛地转过身,眼中布满血丝,积压的怒火与屈辱瞬间爆发。
“她如今是奉了皇上的旨意不将本宫放在眼里!”
“你没看见吗?!”
“皇上就纵着她!宠得她无法无天,本宫还能拿什么钳制她?!”
愤怒冲昏了头脑,她猛地抓起手边桌案上一个精致的白玉镇纸,狠狠掼在地上!
“啪嚓”一声脆响,玉石四分五裂。
但这并未让她泄愤,反而更加刺激了她。
她像是失控一般,又抓起手边的茶盏、花瓶,不管不顾地胡乱砸向地面。
瓷器碎裂声不绝于耳,碎片飞溅。
白薇吓得连连后退,不敢阻拦。
就在这疯狂的宣泄中,萧明姝手臂猛地一挥,将梳妆台角落一个不甚起眼的锦盒扫落在地。
锦盒摔开,泥人滚了出来,“当”的一声轻响,泥人的底座磕在一块碎瓷片上。
一道清晰的裂痕,瞬间从底部蜿蜒而上,几乎贯穿了泥人大半个身子……
里面……竟是空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