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前进刚把手机揣进中山装口袋,院门外就传来一阵踏在石板路上的熟悉脚步声,伴着脆生生的喊:“前进啊,在家没?”他抬眼往门口望,只见住在东山别墅区的富贵姐拎着个竹编小兜,兜口露着几颗红透的脆枣,脸上笑出两道弯月牙。
“富贵姐,快进来坐!”许前进连忙迎上去,伸手接过竹兜——兜底还沾着点湿露水,枣子摸着凉丝丝的。他把兜往院心的石桌上一放,转身往屋里喊:“我给你倒杯热水,刚烧的!”
“前进啊前进,不用忙不用忙!”富贵姐在石凳上坐下,目光却不由自主往屋里飘——堂屋的老电视正放着《爱在葫芦湾》的重播,周美丽扎着麻花辫,站在村口跟扛锄头的乡亲们打招呼,声音透过窗户飘出来,带着股子庄稼地的鲜活气。她一下子来了兴致,声音都提了几分:“前进啊,真没想到咱们葫芦湾能拍出这么好的剧!我每天雷打不动追着看,漏了一集都得找回放补上,比追啥都上心。”
许前进端着搪瓷杯出来,杯沿冒着热气。他把杯子递过去,笑着应:“能让你这么喜欢,说明大国导演没白在村里忙乎那大半年。”
“可不是嘛!”富贵姐双手捧着搪瓷杯,指尖在杯沿轻轻摩挲,眼里漫上一层感慨:“你知道我姥姥怎么说的不?她都八十二了,看完跟我叹:‘这剧是继《渴望》之后,最能让我坐住的了’。说看着剧里的土坯房、大锅灶,就想起她年轻时在村里纺线的光景,眼泪都差点掉下来。”
“是吗?”许前进愣了一下,随即眉梢都扬了起来,“素闻姥姥眼光一向刁,能得她这话,比得啥奖都强。我前两天刷手机还看呢,这剧在各大卫视的收视率一直占着头名,这可是好些年没见过的热闹了。”
富贵姐连连点头,语气里满是认同:“这些年净看些城里谈恋爱的剧,哪有咱们农村日子实在?这剧里没那些花里胡哨的,全是咱老百姓的真事儿。我每回看着你在剧里的戏份,就想起咱们刚认识的时候——你那时候正青春,穿件洗得发白的中山装,袖子卷到胳膊肘,在大队部跟大家伙儿蹲在地上商量种果树,跟剧里一模一样。”
许前进听着这话,心里像被晒了太阳似的暖。他往石桌前倾了倾身,笑着说:“富贵姐,你放心,剧里也有你的影子,咱们合作开发东山旅游项目,还有后面几集讲村里办果园采摘大会,你当年爬树剪枝、蹲在地头教大家伙儿施肥的模样,都拍进去了,比我还精神呢。”
“真的?”富贵姐眼睛一下子亮了,像落了星子,可没一会儿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手指攥着衣角轻轻拧,声音也放轻了些,带着点试探:“前进,我问句不该问的……我听有网友嚼舌根,说剧里有你和美丽姐的亲热场面,这是真的不?”
许前进端着杯子的手顿了顿,随即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平静得像聊地里的庄稼:“是真的。其实一开始,我心里就属意美丽姐——那时候觉得她能干、心善,跟她一起开路的时候,心里踏实。只不过后来阴差阳错,最后跟香玲过到了一起。”
“那香玲难道不知道这事儿?”富贵姐追问着,眼里满是好奇,又带着点小心翼翼。
“她知道。”许前进放下搪瓷杯,目光望向院墙外的田埂——那边正有游客举着手机拍照,笑声飘过来。他语气慢了些,像在回忆旧时光:“但那一段是我这辈子最真的感情,没掺半点假。香玲是个通透人,明白这事儿,从没跟我闹过。而且我和美丽姐自那以后,也一直守着分寸,从没越过线,没做过对不起各自家的事。”
富贵姐听完,轻轻点了点头,脸上的拘谨也散了。她端起杯子喝了口热水,轻声说:“好了好了,不揪着这事儿说了。谢谢你跟我说实话,前进。这辈子认识你,是我最舒心的事儿。认识你、美丽姐,还有二懒叔,我这一辈子都觉得值了。”
“富贵姐,你这话可太见外了。”许前进笑着摆手,“咱们都是一个村的老伙计了,互相帮衬是应该的,说啥值不值的。”
“行,那我不耽误你了,家里还晾着衣裳呢。”富贵姐站起身,拿起石桌上的空竹兜,“有空我再过来跟你唠。”
“好,有空常来!”许前进送她到院门口,看着她进了小车里,才转身准备回屋。刚要掏出手机再看看剧评,就见东子像阵风似的从村口跑过来,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t恤都湿了一片,一边跑一边喊:“前进书记!前进书记!快!快!”
许前进连忙迎上去,伸手扶住他:“东子,咋了?慌成这样,出啥事儿了?”
东子扶着膝盖喘了好几口气,胸口还在起伏,抬起头时眼睛都亮着,语气急促得不行:“前进书记,沈书记来了!就是咱们镇的沈书记!他带了兄弟村好多书记,专门来咱葫芦湾,还指名要见你!现在人都在村委会了,你快跟我走!”
“沈书记?”许前进心里“咯噔”一下,连忙问道,“他来咱村是有啥要紧事?提前没打招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