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由无他,各股东名下的佃户里还憋着太多光棍汉。
去年征讨鞑靼部落时,本想带回些人口填补空缺,却因战果寥寥没能如愿,后来又赶上草原大雪封路,只能带着满心遗憾撤回关内。
如今辽河平原既已陷落,女真部落虽遭重创,总不至于被连根拔起,深山老林里定然藏着漏网的幸存者。
“与其让她们冻死饿死在山里,不如带回关内给佃户做媳妇,既稳了人心,又添了人口。”
议会里有人捻着胡须提议,话音刚落便引来一片附和,这等“一举两得”的事,没人会反对。
消息传到各地治安军营地,士兵们顿时来了精神。
他们扛着擦得锃亮的铳枪,骑着备好鞍鞯的战马,一队队沿着辽河两岸的山林展开搜捕。
那些躲在山洞里、藏在石缝中、蜷缩在草丛间的女真女子,无论老少都被驱赶着踏上前往关内的路。
她们大多衣衫褴褛,脚上的草鞋磨穿了底,裸露的脚踝被碎石划破,血珠渗出来又被尘土盖住。
有人怀里还抱着嗷嗷待哺的孩子,有人望着被炮火熏黑的远山默默流泪,眼神里的恐惧早已被麻木取代。
而押送的士兵们却兴高采烈,时不时用枪托敲打地面催促快走,心里盘算着带回多少人口能得多少赏银,能换多少酒肉,全然不顾这些女子背后,是被战火焚毁的家园和永失亲人的痛楚。
辽东的热风依旧吹着,只是不再带着田禾的清香,只剩硝烟与尘土的味道。
远处的炮火声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铁链拖地的哗啦声、孩童的哭闹声和女子压抑的啜泣声。
这场战争的胜利,正以一种近乎残酷的方式延续着——
族群的胜负早已分晓,而失败者的命运,从来由不得自己做主,只能在胜利者的算盘里,被轻轻改写。
乾德元年四月初六,辽东盖州城的滩涂上,海风卷着咸腥味扑面而来。
方正化踩着没过脚踝的沙砾,高声指挥着御马监卫的士兵抬运木料:
“左边再垫高一尺!
榫头对准了再落!”
滩涂上正在搭建的是三丈高的多层木结构预制道床,横纵交错的木梁像巨人的肋骨,稳稳架在沙滩上——
这是专为临时轨道铺设的基础,哪怕潮水漫上来也能稳住根基。
盖州城内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六千多名游击军举着旗帜奔向海边,灰扑扑的脸上难掩激动。
近一年的游击生涯里,他们在山林间打游击、啃干粮,最盼的就是这一天。
早在三月前,田有良就悄悄带来消息:
“圣主将在春季对关外用兵,从盖州登陆,你们做好接应准备。”
日日盼、月月等,如今终于望见海平线上的船影,连脚步都带着风,恨不能立刻扑到岸边。
“这木头架子搭来做啥?”
有游击军挠着头问,他们没见过轨车,更不懂“轨道”是啥新鲜玩意。
但方正化一句“有活要搭把手”,大伙儿立刻撸起袖子上前帮忙——
管它啥名堂,只要是为大明打仗出力,干就完了!
四月初八,海师的补给船终于抵岸。
船舷两侧缓缓伸出钢铁支架,伸缩轨道像长蛇般探出,精准地与海滩上的木轨道床榫卯对接,“咔嗒”一声锁死。
紧接着,蒸汽机车冒着白汽,“轰隆隆”地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钢轮碾过轨道,缓慢却稳健地从船上挪到沙滩轨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