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真是没白疼。”
他走到窗边,望着远处棱堡上隐约跳动的灯火,那些光点在夜色里连成一片,像守护着城池的星子。
忽然,他想起曾经在哪听过的一句话,可不就是眼前的光景么——
“我在,故世界在”。
有这些忠心耿耿的人守着,有这蒸蒸日上、处处透着生机的大明在,还有什么可担忧的呢?
乾德二年十月二十日的皇庄,大礼堂里一场接一场的送别会连轴转着——
前一场的彩带还飘在半空没落下,后一场的人已经攥着行李聚在门口,空气中刚染上几分热闹,离别的伤感就悄悄漫了开来。
有人攥着同伴的手反复叮嘱“到了那边记得发报”,有人背过身悄悄抹着眼角,连平日里拍着胸脯说笑的爽朗汉子,说起“多保重”时,声音都带了几分哽咽。
最先动身的是大明海师。
卢九德穿着一身笔挺的海师军装,肩章上绣的海浪纹在阳光下闪着银亮的光,衬得他格外英气。
他身后的海师士兵也个个精神抖擞,半轮式军帽压得整齐,队列排得像用尺子量过一般,连脚步声都踩在同一个节拍上。
随着卢九德一声“出发”的令下,众人齐声唱起《大明战歌》,“日月昭昭,山河浩浩”的歌声激昂嘹亮,震得礼堂外的梧桐树叶都微微发颤。
他们迈着大步往前冲,那股带着“六亲不认”的豪迈劲儿里,藏着对远洋使命的坚定,也藏着对故土的不舍,一步步朝着永定河泊岸走去。
泊岸边早就挤满了送行的人,有同营的兄弟,有相熟的工匠,还有提着布包来送干粮的百姓。
不少人听着越来越远的战歌,眼泪忍不住往下掉——
两个月的相处太短了,一起在演武场摔打过、在伙房抢过馒头、在电讯房一起背过符文的日子还历历在目,可转眼间就要天各一方,下次再重逢,谁也说不清要等上一年还是更久。
好在人群里有人想起随身携带的无线电报机,赶紧小声安慰身边抹泪的人:
“别怕,咱们有电报!
想说话了随时能发消息,再远的距离也不算啥!”
这话像颗定心丸,让不少人红着眼眶点了点头,心里稍稍暖了些。
和卢九德一同离开的,还有汤若望带领的传教团队,以及高宇顺主管的商贸走私团。
他们此行会先坐船前往永乐大陆,把提前在大明预制好的棱堡构件,送到大陆北端那处天然海港——
虽说卢九德的舰队还没到港,可港口的名字早就商议定了,就叫“郑和津”,既为了纪念当年郑和下西洋的壮举,也盼着这里能成为大明与海外大陆连接的重要枢纽。
船队缓缓驶离泊岸,蒸汽轮机的呼呼声伴着机轮拨水声;
岸边的人还在挥着手,直到船影缩成远处海面上的小点,才慢慢收起手臂,三三两两地散去。
乾德皇帝在送行会上,特意提起了“郑和津”命名的事,语气格外郑重:
“以后大明新开拓的地区、新建设的港口,都要用为大明有过贡献的人物来命名。
从前给南洋那些地方取的‘乱石滩’‘荒草湾’,太过粗糙随意,根本配不上大明礼仪上邦的宗主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