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你以为你比老娘多长了一只脚,就能霸占这块地界欺负人不成?”一个身材胖大的中年妇人,正叉着腰,伸手指着一个面相白皙的中年男子的下身,泼辣地叫骂着。
两人显然是在争夺一个摆摊的位置。
“嗬!你以为你比老子多长了一张嘴,就能满口喷粪随便凶人?”那中年男子也不甘示弱,立刻反唇相讥,同样伸手指向妇人。
围观的人群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空气中充满了市井的鲜活与躁动。
马清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间已走出后院一百多步,完全融入了这喧闹的市集之中。他微微摇头,趁众人的注意力都被那对吵架的男女吸引,他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尖利的小碎石,在后院的外墙上画了一个圆圈,中间一个十字。
他记得简云曾经说过,只要在城内的任何地方画下这个特定的联络符号,少则一个时辰,多则三日,自然会有人前来与他联系。
画完第一个,他故作悠闲地把玩着手中的碎石,又向前漫无目的地走了三十步左右,又如法炮制,假装随意地画了第二个相同的符号。
之后,他站直身子,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试图从那一张张陌生的面孔中,寻找一丝熟悉的、能与他瞬间对视确认的眼神。然而,目光所及,尽是为生计奔波、神情麻木或焦虑的流民百姓。
马清只好转身沿着原路返回。
到了黄昏时分,夕阳将天际染成一片橘红,马清再次推开了那扇小门,踱步而出。
暮色渐沉,夕阳的余晖将天边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大街上,虽然不及白昼时分那般摩肩接踵、喧闹鼎沸,但也依然人声扰攘,充满了一种奇异的、抓紧时间享受短暂安宁的急切。街上出现了许多本地居民的身影,男女老少皆有,他们似乎要将压抑了数年的沉闷在此刻尽情释放。
本地人与外来流民的区别,几乎一目了然。
那些稍具资财的流民,尚能依靠牛车或马车作为临时的栖身之所,即便无法入住拥挤的旅社,也能蜷缩在车厢里过夜。而更多穷苦的流民,则只能背着、抱着大大小小、颜色各异的包袱,露宿在街边墙角,包袱里那些在旁人看来或许不值一文的物什,却是他们背井离乡途中最后的念想和依靠。
若单论体格,许多流民这几年并没有饥寒之忧,他们反而比面有菜色的本地市民显得更为强壮结实。然而,他们的眉宇间却笼罩着一层无法化开的愁云,眼神中充满了离乱之苦和对未来的茫然。
反观本地的市民,尽管数年的封闭政策和连年的贫困,使得他们大多衣衫褴褛,面带营养不良的菜色,但此刻,他们似乎正在走出生活的谷底,他们的脸上奇异地焕发着一种激动与兴奋的光彩。
马清站在街头,看着这两种命运在同一条路上擦肩而过。他知道:这里既有复兴的种子,也随时可能燃成冲突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