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须昌太守府后,马清计划着手办理的头等大事,便是对郡内寿张、无盐、富城、东平陆和刚平这五个县的县令进行逐步更换,安插上更为可靠、能贯彻他意志的官员。这绝非小事,牵一发而动全身。
马清定下了“师出有名,循序渐进”两条基本原则。
所谓“师出有名”,便是每次动作都要找到令人无法公开反驳的正当理由;而“循序渐进”,则是要稳扎稳打,如同攻城拔寨一般,一次只针对一县,避免树敌过多,引起剧烈反弹。
他选择首先拿寿张县开刀。理由很充分:此次应对羯人流寇入侵,袁通和王诚的两校骑兵正是从寿张县出击,但该县在提供粮草、民夫等后勤支援上表现不力,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作战效率,这可被上纲上线为“贻误军机”。以此为借口,马清果断罢免了原寿张县令。
新任县令的人选,马清颇费了一番心思。他挑选了一名在寿张县衙任职多年的曹吏。此人素以正直敢言着称,且与寿张县原有的那些盘根错节的职吏体系瓜葛不深,属于相对清流的存在。为辅助并监督新任县令,马清又从太守府自己的幕僚班底中,抽调了一名精明干练的年轻小史,前往寿张担任主簿,掌控机要。
马清在寿张县的这一番动作,如同在看似平静的湖面投下一块巨石,在兖州官场引起了不小的震动和私下议论。许多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着坐镇兖州的苟曦的反应。
出乎马清和所有旁观者意料的是,马清等来的并非苟曦的斥责公文,反而是一封盖着兖州刺史大印的嘉奖文书!文书中对马清在范县抗击流寇的功绩予以表彰,并对其“整肃吏治、锐意进取”之举表示了某种程度上的默许甚至鼓励。
苟曦这反常的、近乎绥靖的反应,反而让马清陷入了更深的困惑和警惕之中。他反复揣摩着这份文书背后的深意,心中疑窦丛生:这老狐狸究竟打的什么算盘?是韬光养晦,还是暗藏杀机?难道经历此事,苟曦竟转了性子不成?
时间就在这种表面的平静与暗地的揣测中悄然流逝。二十多天后的一个深夜,须昌太守府的书房内灯火通明。马清独自坐在案前,就着油灯摇曳的光芒,仔细阅读着范县和寿张两县最新呈送来的报告。
报告中的内容颇令人欣慰:两县的土地重新分配事宜推进顺利,无序的市场交易逐渐被纳入正轨,呈现出复苏的迹象。两位县令都对来年的粮食丰收表达了乐观的预期。同时,扩军工作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
正当马清沉浸于文书之中时,他忽然感觉眼前的光线似乎微妙地晃动了一下,仿佛有一阵极轻的风掠过灯焰。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
书房门口,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多了一个身影。那人一身紧束的黑色劲装,背后斜斜交叉背着那口标志性的青釭剑,身姿矮小却挺拔,整个人仿佛融入了门外的黑暗之中,正是许久未见的简云。
他这身打扮,若是再蒙上面容,便是后世传说中神出鬼没的忍者形象。
说不定那忍者的雏形,便源于此际他这般模样,马清心想。